“嘭!”
幾乎是槍響的同時,正在往上頭奔跑的陳學義身體微微一震,左腿爆出一團血霧,整個人一頭紮倒在雪地上。
“啊……”慘叫聲自陳學義口中響起,用當地話說,他左腿膝蓋往下都被槍掐折了!
劇痛之下,陳學義雙手一捂,滿手都是黏糊糊的血。
此時在山上,薑偉豐端槍還往下瞄呢,剛才一槍過後,他自槍星中看到一抹血紅迸濺,緊接著那黑乎乎的東西滾倒在山坡上,薑偉豐就以為自己把“黑瞎子”給打著中了。
有如此想法,薑偉豐心裡反倒多了幾分自信,可他再拿槍瞄,卻被樹條遮擋了視線,隻看見那下頭好像有個東西影影綽綽的。
“姐夫!”薑偉豐興奮地扯著嗓子就喊:“我打著了黑瞎子啦!”
底下的陳學義聽見這話,心裡那叫一個恨啊,但此刻他腿上流血不止,要是這麼下去,光淌血都能淌死他!
“我cnm!薑偉豐!你特麼打著我啦!”陳學義雙手掐著斷腿流血處,抻脖子喊道:“你趕緊下來!”
山風呼嘯,卷著陳學義的聲音傳到上頭,到薑偉豐耳邊,卻成了“嗚嗷嗚嗷”的聲音。
“沒死啊!”氣勢正盛的薑偉豐把剛關上的保險撥下,往下一瞄就等著他姐夫露頭。
這時,在東北角的趙軍聽著不對了!
但眼下趙軍可不敢貿然過去救人,因為他怕上頭那“山貨”把他當黑瞎子給打了!
趙軍當機立斷,舉槍朝天就打。
“嘭!嘭!嘭!”
一連三槍,薑偉豐、陳學義全都聽得真亮,薑偉豐把臉從槍後抬起,向下頭、左右觀瞧,心想:“是不是我姐夫打槍呢”
而陳學義差點沒嚇死啊!
突遭驚變的陳學義,此刻大腦一片空白,他以為是薑偉豐又向自己開火了!
三槍過後,趙軍迅速從樹後躥出,飛快地向上挺進七八米,閃身藏在另一棵樹後麵。
“嘭!”趙軍舉槍又打,然後趁著薑偉豐找尋槍聲的工夫,他忙再向上頭移動。
還好,這薑偉豐一是槍口沒衝趙軍這邊兒,二是這人拉不開山,也就是進山轉向。此時聽著槍響,他都分辨不出打槍的人在哪邊。
“姐夫!姐夫!”薑偉豐喊道:“你打啥呢”
“嘿!”趙軍聽這聲音感覺熟悉,大聲喊道:“上頭誰呀”
薑偉豐說的話能傳下來,可趙軍和陳學義的話卻傳不上去。
沒等到薑偉豐回話,趙軍就知道不能硬上,於是他便又舉槍朝天摟火。
“嘭!嘭!”
又是兩槍,趙軍貓腰從樹後躥出,向前頭一棵大紅鬆奔去。
等趙軍躲在大紅鬆後再開槍時,他和薑偉豐的直線距離不超三百米。
這時候薑偉豐終於聽明白了,他扭頭往側麵一看,喊道:“是姐夫不得呀”
“不是!”趙軍喊道:“你剛才打著人啦!”
“打著人了”這回終於聽清的薑偉豐一怔,反應了兩秒,才喊道:“沒有,我打的黑瞎子!”
趙軍嘴角一扯,自己嗓子都喊冒煙了,但仍大聲喊道:“你彆開槍,我上去!”
“啊”薑偉豐眉頭一皺,心想這人怕不是來蹭肉的吧
跑山人有那山規,獵人擱山裡打著獵物,拽著往回走的時候,哪怕碰見的是陌生人,隻要人家是張嘴了,那多少都給人割個三五斤肉。
所以呀,有些采山的人聽見槍響就往過湊,看如果是打圍人磕下來獵物,就湊上去蹭幾斤肉。
趙軍不知道薑偉豐是這麼想的,他往上走了兩步,就喊道:“彆開槍啊!”
薑偉豐沒理趙軍,趙軍再往上走兩步,又喊了一遍。
趙軍怕呀,真怕上頭這個二五子給他一槍!
那山坡上都躺一個了!
但為了救人,趙軍不得不往上去,隻是上了幾步,趙軍又喊道:“彆開槍啊!”
“沒人打你呀!”薑偉豐不知道趙軍為啥總這麼喊,他還有些不耐煩地喊道:“趕緊上來得了!”
說完這句,薑偉豐小聲嘀咕道:“這點兒小b膽,還打圍呢”
“嗯”這時趙軍聽出來了,忙喊道:“是不是薑哥啊!”
說著,趙軍快步往上跑。
“呀!”一聽這人認得自己,薑偉豐先是端槍往陳學義所在之處瞅了一眼,不見有“黑瞎子”往上撲,他才收槍起身迎向趙軍。
“哎呀!”一見趙軍,薑偉豐大叫一聲,道:“兄弟,咋是你呢”
此時的趙軍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他一手提槍,一手往下指,道:“薑哥,你剛才給人打啦”
“兄弟,你可彆攋懸!”薑偉豐笑道:“我剛才……”
“剛才啥呀”趙軍都急了,他把手狠狠往下一甩,吼道:“我都聽著他喊啦!”
“嗯”薑偉豐瞪大眼睛看著趙軍,卻聽趙軍問道:“我陳大哥呢”
“姐夫!”薑偉豐猛然反應過來,著急忙慌地就往下跑。
山坡上雪厚,薑偉豐跑幾步摔在雪地上,他踉踉蹌蹌地爬起來,連槍都不要了,嘰裡咕嚕地就往下跑。
趙軍跟上,撿起薑偉豐丟下的槍,然後才追了過去。不是趙軍心疼槍而不心疼人,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槍應該是陳學義管他那當村主任的叔伯兄弟借出來的。
這是公家的槍,要是給弄丟了,薑偉豐怕是要攤事。
“姐夫!”隻聽前頭一聲慘叫,趙軍跑下去就見那雪地上都血染紅了,他忙上前拽開薑偉豐,然後從兜裡拿出一個裝火柴的小盒,推開以後裡麵是一粒粒黑色的小藥丸。
這藥丸還是開春的時候,邢三給的,準備給王美蘭預防心臟病的。但這藥丸裡有一味藥,有止疼之功效。在確定自己老娘沒事兒的情況下,趙軍把這藥帶上山以備不時之需。
“陳大哥!”趙軍把兩丸藥給陳學義塞進嘴裡,然後輕聲喚道:“你挺住哈,我們馬上整你下去!”
說著,趙軍伸手往兜裡一摸,拽出紗布和提前磨碎的去痛片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