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李家東屋。
李如海跪在地上,光著後背上道道鞭痕縱橫交錯。
在他對麵,李大勇、金小梅兩口子坐在炕沿邊,正輪流對他進行著言語暴力。
炕稍那邊兒,李如海的背心、中山裝上衣、棉襖和旱獺帽被胡亂丟在那裡。
而在李大勇、金小梅中間的炕桌上,有一疊紙和一遝錢。
那遝錢足有一百多塊,而李如海上班還不到仨月,這些錢肯定不是工資,都是他拚縫拚出來的。
難怪李如海血染一食堂那天,顫顫巍巍把賬本交給李大勇時,曾對他爸說那紙上寫的都是財富。
要知道這一百塊錢還不是李如海的全部收入,他還有一部分錢,以借貸的形式放出去了。而炕桌上的那一疊紙,都是按了手印的欠條。
金小梅大致翻了翻,少者有借三五塊,多者有借上百的,粗略一算,她老兒子放出去的錢竟高達二百一十六塊之多。
這小子乾這行才一個多月,就掙這麼一大筆財富。這要是個懂事的孩子,金小梅肯定會像王美蘭支持趙軍那樣,堅定不移地支持她老兒子。但這孩子,他根本就不懂事。
這就更得管了,這樣的孩子,捅婁子捅的也都是大簍子。
“爸、媽。”這時,坐在炕頭的李寶玉小聲呼喚李大勇、金小梅,道:“我剛才看,好像我哥哥擱窗戶底下過去了,是不是我大娘招呼咱回去吃飯呐?”
李寶玉這麼說,可不是貪吃,他是想為李如海解圍。
畢竟是親兄弟,當看到李如海被李大勇按在地上一頓暴抽時,是李寶玉幫李如海說了好話,要不然李如海連跪著的機會都沒有。
聽李寶玉之言,金小梅眉毛一挑,眼睛一瞪,衝李寶玉喝道:“你還尋思吃呐?咱還有臉吃人家飯嗎?”
李寶玉嘴角一扯,忙躬身退下。
而說到氣憤之處的金小梅大怒,指著李如海罵道:“李如海,你多不是人呐?你大娘對你多好啊?你倒班,她有啥好吃的都惦記你,你咋是人了呢?”
說著,金小梅抄起炕桌上的三角帶,劈頭蓋臉地就奔李如海打去。
李如海也不傻,忙使雙臂抱頭護臉,三角帶抽在他胳膊上、後背上,一道道血凜子乍現。
金小梅一口氣連抽了十七八下,往後退兩步,抬手使三角帶指著李如海,道:“這不小狼三兒嗎?”
趙軍家這邊不說白眼狼,與之有相同意思的就是小狼三兒。
李如海抽泣著,聽金小梅道:“打64年我跟你爸結婚,你大爺、你大娘就拉幫我們,這些年不說彆的吧,你吃人家的,你不知道啊?”
說著,金小梅心裡火又上來了,掄起三角帶又向李如海打去。
又抽了三下,金小梅坐回炕上,甩手將三角帶往炕桌上一丟,緊接著歎氣道:“這回我都沒臉上東院去了!”
聽金小梅此言,李大勇、李寶玉都目光不善地看向李如海。
就在這時,外屋地房門傳來了動靜,趙軍拉開門但沒進屋,隻在屋外喊道:“叔啊、嬸兒,吃飯呐。”
金小梅聞言,狠狠瞪了李如海一眼,然後答道:“軍呐,我們不去啦,剛才都吃完了。”
“嬸兒啊……”趙軍想了想,招呼李大勇道:“叔啊,你們來吧,我爸、我媽還等你們吃飯呢。”
趙軍如此說,也算是給了李家人台階。說心裡話,李大勇、金小梅真不是貪趙家那口飯,他們也是苦日子過來的,骨子裡也滿是骨氣。
但飯可以不吃,趙家的那種氛圍,是他們舍棄不掉的。聽趙軍這麼說了,李大勇心裡的想法是:“我不過去,我大哥肯定得等著我吃飯。”
想到此處,李大勇轉向金小梅,輕聲道:“小梅呀……”
金小梅長出一口氣,起身時衝外屋地一擺手,道:“走,咱吃飯去。”
金小梅一聲令下,李大勇、李寶玉紛紛下地,而這時跪在地上的李如海也想起來。但他往起一站,卻險些栽倒在地。
金小梅下意識地向前一步,但硬生生地又把腳收回去了。
看著遍體鱗傷的小兒子,金小梅狠狠一咬牙,指著李如海說:“你就彆去了,外屋地碗架子裡有乾糧,你自己墊吧一口得了。”
碗架裡有早晨吃剩的粘豆包,菜估計隻剩鹹菜了。可金小梅斬釘截鐵的態度,讓李如海不敢有一絲反抗之心。
但即便他不說話,金小梅也又將三角帶抄起,指著李如海道:“你再敢滿屯子嘚瑟,我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媽!”
說完,金小梅把三角帶往李大勇懷裡一丟,轉身將炕桌上的錢和借條都收了。
就這,李如海都沒敢吭聲。此時的他,隻在心裡慶幸,多虧把那《永安白李逵》和《趙二雪夜宿深山》的手稿都燒了,不然自己身上都得少零件。
金小梅、李大勇、李寶玉從家裡出來時,趙軍正在院子裡逗小花呢。
四人回到東院趙家時,兩屋桌子都沒撿呢,趙有財、王美蘭也都等著呢。
“行啊,弟妹。”王美蘭拉著金小梅坐下,道:“自己家孩子,真給他打壞了,咱不得管呐?”
“唉!”金小梅長歎一聲,道:“這就是不趕趟了,要不我都給寶玉那新房再接出來兩間。”
西屋裡,趙威鵬饒有興致地看著李大勇。今天的事,他雖然沒親身參與。但在飯桌上聽大夥嘮嗑,趙威鵬就捋順了前因後果。
對那個不滿十五歲的婦女主任,趙威鵬很是好奇,同時他也覺得趙家這幫人有意思。
趙威鵬從小在農村長大,他也經曆過農村生活,但趙家這樣的生活他見都沒見過。
幾家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說說笑笑,而且滿屋子都是樂子人。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趙威鵬不知不覺地就融入了進來。
吃完飯,男人在西屋抽煙、喝茶、嘮嗑,誰困了就往炕裡一躺,女人們則在東屋磕瓜子、吃凍梨、看電視。
午後一點左右,趙家三口大鍋齊齊冒煙。解孫氏帶著兒媳婦劉蘭英褪鵝毛,趙玲煎鱈魚、金小梅和徐春燕剁驢肉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