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個比方,白榆對雷讚是兩輛車一前一後的行駛追趕;而麵對雷讚遞出的這一劍,則是兩輛車在高速上迎麵撞上!
這就是白榆之前被一劍擊退十幾米的理由;也是他幾乎沒能看清第一劍是怎麼命中的原因。
這一劍中藏匿的竅門遠比看上去更多。
迪昂騎士的流水劍舞,為了追求極致的速度和靈巧,用的是刺劍;而雷讚用的是騎士劍,還是單手騎士劍,這是因為刺劍太軟太輕,不足以承載他推動劍鋒時產生的力道。
他改良了流水劍舞,改用了騎士劍,同時把動作從刺改成了推,推劍的同時讓**部分龍化,以爆發出最快的速度。
這一劍招,後手製勝,且無往不利。
雷讚將其稱之為‘後翼棄兵’。
這是國際象棋中的一種術語,指開局時拋棄側翼士兵來獲取主動權。
他拋出的進攻主動權就是那枚士兵棋子,看似丟了進攻先手,實則掌握了主動權。
麵對擅長快刀快劍的對手,雷讚以後翼棄兵應對,向來無往不利,隻有對上使用重劍、長槍之類的兵器時方才會吃力。
這一劍或許不足以擊敗白榆,但兩次劍招命中,他就有了逼和的可能性。
後翼棄兵被創造出來超過三年時間,他使用次數不多,而且從未有人在快劍上破解過這一招。
雷讚有足夠自信不會落敗。
隻是這一次,他推出騎士劍的時候,沒有感受到熟悉的手感。
這一劍沒能落實。
居合斬從雷讚身側劃過,一道黑影一閃而逝,身形宛若鬼魅。
兩人擦肩而過。
白榆站在潘德拉貢背後三步,揮刀,血振,刀上濺落出幾滴血液,繼而納刀入鞘。
雷讚僵立於原地,右手摸了摸側腹位置,肋下一道刀口中潺潺流出鮮血,深約寸許,長約十厘米。
不算重傷。
但他腦袋一片空白。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受的傷。
……
此時觀眾席上滿場嘩然。
沒人看得清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們隻是看到了劍鬥場上,不列顛的紅龍正在流血。
茜茜公主都為之失聲,竟然連得以成名的劍術都技不如人嗎?
她因為親眼看到過雷讚在沙龍中劍鬥的場合,當時對手還是另一位圓桌騎士,可他仍然贏的無比輕鬆寫意,從那時起,在茜茜公主眼裡,不列顛的紅龍就已經名副其實,其劍術當是隆冬前三。
可是現在,她感覺有種眩暈感,仿佛神話被打破了,身體往後跌坐回了椅子上。
但其他人都沒管她,也沒有閒暇去管。
因為雷讚流血受傷,這很可能意味著,勝負就在下一招定出。
……
“你,伱到底是如何……”雷讚低聲問:“如何破我的後翼棄兵。”
白榆沒說話,他回過身,白皙的皮膚轉為淡紅色。
其全身都散發著高溫,熱浪滾滾。
一開口,便是噴出丈許長度的白霧。
“我沒有破解你的招數。”
他平淡的說:“我隻是認為自己還不夠快。”
雷讚先是呆了一下,旋即流露出荒唐的神色。
不夠快?
所以這人真的什麼都沒想,沒研究招式,隻是單純的不斷提速?
可在這片劍鬥領域中,體魄的速度再快也存在上限啊。
白榆活動著手腕。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他是借鑒了一下路飛的方式,通過加速血液流動來提高身體素質。
尋常人這麼做,心臟肯定承受不住,但白榆是三核驅動。
即便不能動用真氣,但可以動用芬妮之火。
以芬妮的火焰替代真氣流轉經脈之間,再用守護靈體保護軀殼,以達到超頻狀態。
原理很容易,難得在於控製。
白榆心想,如果將這一招繼續完善下去,或許又是一式禁招。
他強行提升體魄,讓居合的刀速突破肉身極限,未傷敵先傷己。
麵對後發製人的後翼棄兵,它隻是純粹的快,快的超過了其反擊速度,小範圍騰挪的空間已經不足夠爭取時間,即便是流水劍舞來了結果也一樣。
在你跳起來之前,第一刀已經架你脖子上了。
可謂是深刻貫徹了‘無招勝有招’的武學理念,劍術武學或許相生相克,但走到極限之後,比拚的還是純粹的力量和速度。
白榆握著刀柄,利用快雨刀和霜華刀鞘的特性給自己降降溫,全身散發著白霧的場景,就像是開了二檔的橡膠人。
“繼續?”他問。
“……繼續!”
同樣一句話,雷讚說的咬牙切齒。
他不服!
自己練劍多年,唯獨對劍術一道持之以恒驕傲萬分,如果輸在其他方麵,他可以理解,偏偏是劍術上輸了,他不能接受。
不再執著於後翼棄兵,他揮劍發起了主動進攻。
這一次展開的騎士劍術可謂五花八門。
他的確在劍術上是個天才,大約十幾種劍術學而不雜,熔於一爐,形成獨特的劍術風格。
而之前不使用這些劍術,是因為白榆帶來的壓力太重,同時他的修為境界差了太遠,光有劍術,卻無法抵擋對方的一力降十會。
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龍化之後,體魄增強,騎士劍也能斬出刀刀烈火,擴散出的魔力雖然很快會被排斥淨化,但視覺效果仍然精妙無雙。
雷讚是滿目狂熱,咆哮著衝向了白榆,以攻代守,身形暴起,劍光如雨水般砸落。
白榆不著急,且戰且退,冷靜觀察,尋找破綻等待時機。
交鋒足足三分鐘,刀光劍影中,白榆一根頭發也沒掉,反而是雷讚身上多了許多傷口。
灑落的鮮血激發了其血性。
咚咚咚——!
又一次,晴空響起雷鳴霹靂之音。
雷讚繞著白榆行走轉圈,速度越來越快,起初是踱步,然後行走,再然後疾走,最後奔馳。
留下鮮紅的殘影。
若不是紅龍血脈,他的體力根本支持不住這樣的消耗,就在速度抵達極限時,手中劍光大放虹光,驚鴻過隙。
閃爍的光亮宛若龍爪。
馳雷龍爪劍!
這一劍很快,極快,或許是他先手劍招中威力最強速度最快的一劍。
白榆若是站著不動接也接得住。
但他沒有。
就在眾目睽睽下,他猛地挺起腰背,往後退了一步。
後撤步踩踏出的瞬間,觀眾席上無數騎士拍打著膝蓋豁然起身,瞪大眼睛死死盯著。
這後撤步。
退的無比精妙。
退的似曾相識。
白榆推動手中兵刃向前,狂奔疾馳的氣勁凝聚在刀鋒上,撕裂出一片真空地帶。
並無真元、魔力、鬥氣加持,這一劍是純粹的劍術,因而無比純粹,像是潔白畫布上的一筆落墨,乾淨,透徹,所向披靡。
——後翼棄兵!
全力爆發的雷讚,用自己最快的劍迎上了自己最為得意的劍術。
他此時方才感受到了,後翼棄兵的劍速到底有多快,那些被後發製人的騎士們是什麼樣的心情。
不,或許他要比那些人更加絕望。
因為他清楚這一劍有多快,在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撞上了刀鋒時就會有多絕望。
躲不開,避不掉。
這原來是這樣厲害的一招劍術……
可是這明明是自己研究出的劍術啊……
為什麼會在彆人手裡看到?
被正反手教學的雷讚感覺橫亙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鴻溝,是自己一輩子都隻能仰止的高山。
他閉上眼睛,等著被一刀穿心。
嗖,轟——!
雷讚的動作停下了,他的劍抵在了白榆的跟前,被守護靈體攔下。
而白榆的刀穿過了他的耳畔,留下的殘響如同超音速轟炸機路過,強風肆掠,他的耳中隻留下無儘耳鳴。
白榆在最後時刻偏移了方向,不然這一刀足夠要了他的命。
勝負已經分了出來,那就沒必要殺人了。
雷讚捂著心口,遲緩的發覺到自己還活著。
他抬起視線,看向白榆,張了張口,甚至聽不到自己說話的聲音。
他隻是感覺十分疲憊,再也握不住兵器,騎士劍掉落在地上,同時間,聖杯祝福形成的劍鬥領域應聲而碎。
劍欄決鬥場中寂寂無聲。
良久。
雷讚的聲音響起:“我輸了。”
劍刃落地,勝負自分。
短暫沉默後,隨著裁判慌慌張張的結巴聲音響起。
“決鬥結束!”
“勝者,東煌白榆!”
片刻沉默後。
激烈的掌聲和呐喊聲回蕩在整個決鬥場上空。
有人激動的脫掉衣服,有的人站在凳子上大吼,也有騎士拔劍敬禮,更有姑娘丟出手帕暗送秋波,總之十分熱鬨。
輸掉的紅眼賭狗們撕掉了手裡的票據,用力丟向決鬥場中,白色的紙片漫天飄零洋洋灑灑。
“什麼狗屁不列顛的紅龍啊!”
“滾回家多練幾年吧!”
“老子存了一周的老婆本啊!”
也有人高聲大喊著。
“謔——”
“牛掰!”
“白少爺,你嘛時候隆冬第一呀!”
這大夏的嗓音一聽就是地道的天津人。
……
“走吧。”
親王什麼評價都沒有,直接起身離開,臉色不算好看。
親王妃對著柯蒂莉亞點點頭,也起身離開。
此時說什麼都不太合適。
柯蒂莉亞嘴角的弧度根本壓不住。
而茜茜公主已經提前跑了出去。
“聖女殿下。”
“怎麼了,海倫公主?”
“那位白少爺真的是你的熟人?”
“當然是。”
“那,可否讓他給我寫個簽名?”海倫拿出自己的手帕:“他成功把我圈粉了。”
“當然可以。”柯蒂莉亞的微笑忽然間架起了t立場:“不過我需要提醒您一下,他是大夏人,也有未婚妻了。”
“我自有分寸。”海倫頷首離開。
她默默心想,和這樣的人結交有利而無害。
幾日後白金漢宮有個宴會,希望到時候他也會出場。
柯蒂莉亞將手帕收起,收斂笑容,看著下方飄搖的彩旗,還有尖叫的貴婦人和少女們,不高興的鼓起腮幫。
……
摩爾斯望著被抬回來送往醫療室的潘德拉貢,臉色鐵青。
他看著同樣臉色陰晴不定的大貴族,艱難開口:“接下來,怎麼辦?”
大貴族冷冷瞥了他一眼:“決鬥的結果高於一切,如果你提前有所準備,就儘快拿走一部分產業及時止損,然後離開隆冬,船票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大人,你要放棄我?!”
“為了一個洛朗寧,得罪東煌,並不劃算。”
“您之前不是這麼說的!”摩爾斯當場驚世一跪:“求求你,大人,不要放棄我啊,我什麼都會做的!”
“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這個白榆不足二十歲就有這等實力,十年內封聖很難嗎?東煌將來會有兩位封聖坐鎮,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啊?!”大貴族甩開手,冷冷道:“你去找彆的貴族吧,或許他們有膽量收留你……我還得去潘德拉貢家說情送禮,你或許現在去給你侄女磕一個還能留下一條命。”
……
另一處入口。
在洛朗寧家元老敬畏有加的視線中,白榆接過梅露西娜遞來的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他拿起紅酒杯抿了一口,旋即麵色疑惑的問:“怎麼還是熱的?”
剛剛決鬥打了十多分鐘,這酒居然沒涼?
佩姬一臉驕傲,表示自己知道‘關公斬華雄’的典故。
她揚起下巴求誇:“我特意拿去溫了一下!”
白榆用關愛的目光望著這不大聰明的五百歲少女。
“有沒有可能……我之前特意放著,是因為我想喝涼的?”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