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領主宅邸,臉色瞬間鐵青。
“他媽的,好處都是他拿。我去背鍋?”
“好。”
“我就看看金鎖是不是真想打。”
一直憋屈的寄居在領主手下,加之兩大勢力之間小摩擦不斷。他有口氣憋了很久。
“什麼意思?”
“就一個人,挑了母娘館所有人?”
“……”
等真正到母娘館,已經是晚上。
吉克見著鼻青臉腫的手下哭訴,臉色更難看。
就一個人把母娘館最少也有幾十人打翻?還要不要麵子了?
帶著身邊的幾個心腹,一起到最上層屬於他的私人房間。
吉克很容易就能見到,不算魁梧的男人正優哉遊哉坐在他位置上,煙霧重重。他的雪茄也被糟蹋。
“你很能打?”
“我嗎?”
蘇明拍了拍褲子上的煙灰,“一般般,隻能說勉強能看。”
“賠母娘館一個月的收益,或者拉出去喂狗。你選哪個?”
“把館子交給我或者被我掛到樹上,你選哪個?”
“嗬嗬。金鎖什麼時候有你這種愣頭青了?”
吉克忍很久了。他在手腕纏了一圈鏈條。
心腹很能打。
但他比心腹更能打,可以說他就是從死人堆裡一步步混到現在的。
……
可沒幾招,吉克就察覺不妙。
到底是什麼人?
從來沒見過這種不要命的打法。
每一招都和自己一樣,直取要害。但他又完全摸不到蘇明。
“就說你們多少是有幾個能打的。和剛才的完全不能比。”
沒過幾招,吉克已經被踹了好幾腳。
甚至有好幾次他都能明顯感覺,蘇明是可以一刀封喉的。
心腹見狀要湧上來插手。
“彆動。”
吉克捂著又被踹了一腳的胸口,攔住心腹。
麵色鐵青。
“你到底……是誰?你絕不是金鎖的人。”
金鎖能打的他都麵熟,眼前的男人再細看麵貌和本地人有些許不同。化了更好融入本地的‘妝’。
“我當然不是。”
蘇明擺了擺手。
“……你在留手。”
“本來打算用你祭天,但聽完你手底下的娼婦說的,感覺你也許值得培養。”
“……培養?”
“現在你肯定覺得麵前是誰啊?口氣這麼狂。我也沒想過要你立馬就接受。讓他倆出去,我們單獨聊聊怎麼樣?”
“……”
吉克擺了擺手,等心腹出去後,他有些踉蹌的坐在蘇明對麵。
“來一隻?”
“?”
扔過來的白色長條,吉克皺起眉,“這是什麼?”
“香煙。全世界也隻有這11支。非常珍貴。”
“不必了。說吧,你來是想做什麼,想聊什麼。”
吉克沒要香煙。
拿起雪茄點燃。見到隻吸了一半就被蘇明弄爛扔在桌上的雪茄,有點心疼。
這一支抵得上普通平民一天的生活費。
“我聽說,你和領主的關係不咋滴。”
“……誰說的?”
“也不用說吧,單母娘館的生意有大半都進了領主口袋。你不想逼迫沒賣身意願的女人來,但領主想賺更多的錢非要你做。”
“加之你絕不妥協,不賣藥。但領主又暗地裡扶持彆的人賣藥,不允許你禁止。很簡單就能知道,你們關係不會太好。這似乎也不是什麼秘密。”
“隻是你不能說出來而已。畢竟你在領主麵前隻是一條狗。”
“……狗?”
吉克笑了,“你的確很能打,但母娘館不是靠拳腳到今天的。”
“我很清楚。也知道在這把你打服也沒可能把母娘館收了。把你的勢力收了。”
“……我已經十幾年沒見過你這種想死,身手看得過去腦子卻不太行的白癡。”
“我是說。領主欺男霸女,作為管理者除了享樂啥也不乾。似乎還強行從母娘館帶走了他看上的花魁。更上麵的人要錢,他也要,苦的隻有下邊的人。”
“這種人在我的老家被稱為小老虎,小資本家。是要被掛在燈上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大概就是,我會去把領主殺了。把禁錮在這個鎮頭上的第一道鎖解除。而你要做的便是抓住機會壯大自己的勢力。還有喜歡賣藥,賣到我頭上來的金鎖是吧?他們的頭頭我也會一並端了。”
“我們打個賭。”
“如果我做到了,你連同你手底下的人之後都得聽我的。”
“好笑,為什麼要和你打賭?你做的到做不到又有什麼意義?”
吉克忍不住嘲諷,“你以為身手好就能為所欲為?我見過太多你這樣的白癡。”
“沒事。這是我單方麵的賭約。”
“但如果你不履行,我就隻好自己重新培養勢力。意思是,你要麼認我當老大,要麼就一起去祭天。”
“畢竟像你這樣名聲還行的頭頭,留著也難搞。”
“……”
吉克的臉色陰沉。
但他知道,僅憑他的實力壓根攔不住蘇明。那刀術和身手比他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強。
暗殺?
以他的身手是有可能。但那又有什麼意義?
曾經也不是沒人這樣乾過,但遭受的隻有派兵過來鎮壓,更貪婪的領主到來。以及……現如今他帶領的原本隻是苟延殘喘的風靖壯大,成為領主的狗。
“站住!”
“就算你能成功暗殺,之後呢?”
“想聽?那就有點長了。”
“……”
吉克起先隻是想拖住他,等到其他人來。
但越聽越困惑,越聽越精神。
貴族犯法與平民相等的法律?
國家管控的鐵、調料品、礦石、油?
他最開始藉由父親給的條件,能有書看。因此即便不是貴族,懂的東西也不算少。
但蘇明口中說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新鮮的。
覺得天方夜譚,但蘇明說的言之鑿鑿……就像真有那麼一個地方存在。
“根本不可能。動貴族的利益……會立馬招來鎮壓。”
不知不覺已經談到占領一座城池後的做法。
“搞清楚,這世界什麼最多?貴族嗎?沒人聽他們的,他們啥也不是。”
“民心。光喊喊口號實際上還在剝削是沒用的,真正把利益給他們,他們自己都會擁護新的領主。”
“……”
“利益都給民眾,那貴族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給了利益,他們才會創造更多的利益。有了更多的利益,再要他們給一點點,不會比嚴苛的稅收少。最主要是讓他們有活下去的信心,有日子會越來越好的盼頭。”
“……”
“而且,交了比以前低的稅收新成立的貴族和以前也會截然不同。每個人都要乾實事,維持治安的巡邏,出現糾紛的判案。哄抬價錢的奸商,一切影響民生的問題都要著重注意,管控。”
“……你,到底是從哪看到這些理論?”
吉克真的大腦開始當機。
不再認為麵前狂妄的人,單純是個白癡。
“這個嘛,等你跟著我之後,我會說的。”
給吉克解答問題,其實心慌的是蘇明。
要背啥的娓娓道來,但要細致去研究每一步是怎麼達成的。頂多知道個大概。
可吉克這人不止是身手好,興趣來了之後一直在舉一反三。
眼睛越來越亮。
“我想不通,如果真有這麼強大的國家,怎麼會滅亡?”
“沒滅亡。其實是在其他的陸地板塊,我回不去而已。那裡的人,每個人都和我一樣身手、頭腦都不錯。”
“……香煙。是相當於連平民也能買得起的雪茄?”
“算是。”
“……”
吉克重新拿起香煙,看了很久。
腦袋裡想到很多年以前。
風靖的初代頭領,也是他的祖父說的話。
風靖世世代代都不會賣藥禍害人。
絕不乾逼良為娼的事。
絕不欺壓平民。
……
到現在為止,也許隻有第一條沒有違背。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容許彆人在母娘館這條街賣,其實也已經違反了。
“呼……”
他學著蘇明的樣子,猛吸一口。
味道沒有雪茄烈。
“捏下這,有沒有感覺到一顆小珠子?用力捏碎它。”
“小珠子?”
吉克感受了下,真有。捏碎。
“你再重新吸。”
“……”
有一絲絲涼意。
“為什麼會變涼?”
“在我故鄉,這是一種口味很淡的煙草。如果想清爽些就捏碎裡麵的東西,口感會很清涼。”
“煙草分很多種類……就像貴族的香水?”
“這樣說也對。種類是挺多的。”
“從沒見過。你說的那些製度……我也從未在彆處聽過。”
“太超前了是吧?”
“……嗯。但你,確實不是一般人。”
吉克感受著和雪茄完全不同的薄霧,陷入沉思。
母娘館。
越來越偏的勢力發展,到近期已經在考慮要不要容許賣藥。不然領主那邊很可能會選擇重新培養願意賣藥的金鎖。到那時候風靖會被打壓的很慘。
三代人努力的結果,會在自己手裡毀於一旦。
祖父說過。
不求無錯,但求留名。留的是讓人讚頌的名。風靖能起家就是靠的最開始時代動蕩庇護了一些平民。
“老大!”
“……”
大門被人推開,一大堆吉克眼熟的手下人都來了。
“聊了這麼多,你還要打嗎?”
“……”
吉克搖搖頭,站起來,“我承認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但想要做成你說的事……就你一個人?”
“我一個人就夠了。”
“你確定不需要幫助?”
吉克深吸一口氣,直視蘇明的眼睛,“也許,我可以幫你。”
他不覺得是腦子發熱才這樣說。
是出於某種周密思考,某種在一般人看來不切實際的想法。
“這點小事都要幫忙,你覺得我可能單槍匹馬來這?”
“……”
緘默片刻。
吉克再度開口,“你確實,不但腦子和一般人不同,行動也是出乎意料。”
“你也出乎我意料,對新知識接受程度很高。”
“……希望你不是運氣好才來到這。”
“我這一生如履薄冰,從來不靠運氣,隻靠實力。”
蘇明露出燦爛的笑容。
起身出去。門口的人依然擋著。
“讓他走。”
等吉克開口,人群才分開一條道。
目視蘇明大搖大擺的出去。
“蘇格底拉柏拉圖?”
“呼。”
吉克坐在沙發上,又撿起香煙吸了一口。
人生一直當狗,終歸……自己流淌的血脈,會厭煩當狗。
貪生怕死的領主周圍,可不是如自己這樣對身手有自信的人,想接近並不簡單。到底是希望他成功還是當小醜呢?也許更多還是前者。
托斯家族,向來不喜歡與人當狗。
那是會連尊嚴都拿走,頭也沒法抬起,隻能隱藏在內心的屈辱。
要是他真有本事,換種生活態度又如何?
他的手奇妙的顫抖。有種難以言喻的暢快,就像是壓抑已久的頭顱終於能昂起。
“叫可莉莉絲過來,陪我喝酒。”
所以說。
這並不是腦袋壞掉。
他做成了,追隨他看看他所說的新世界又如何?
那並不吃虧。那也許會留下關於風靖新的名聲。他也……絕對不是一般平民或者腦滿腸肥的貴族。
金鎖那些早就不顧最初規矩的渣滓,比起妥協確實也更喜歡直接碾死。除了錢和女人什麼也看不進去的貴族,也是一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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