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史的笑裡透著慈意:“尉女郎哪處不明白?”
尉窈以童真之笑回道:“女史一句完整詩句都沒教我,怎麼先問我哪處不明白?”
孔毨這才看清楚狀況,原來陳書史剛才誇尉窈“脫穎而出”的話,使的是“移禍江東”惡招,瞬間就把元珩等人的尋釁矛頭刺向了尉窈!幸好尉窈察覺到了,以陳書史不正規講詩作為回擊。
如此看,陳書史來崔學館之前也打聽了他們三十人的來曆。
孔毨既然是尉窈的大師兄,哪能讓尉窈受窩囊氣。於是他接著道:“陳書史,我們每次學新詩不論詩長詩短,兩天加起來隻有六個時辰。若似女書史這種故弄玄虛的教法,讓我們未學詩就恐懼詩難,繼而心生厭煩,那六十個時辰我們也學不會一首詩!我覺得還是由剛才這位張女官教我們吧。”
哎?怎麼有人幫尉窈說話?元珩剛要再找麻煩,被元子直攔住。“好了好了,玩鬨有節製,再鬨這一下午就白費了。”
“哼,我就是不服。”元珩小聲講述大秘密:“瞅她這笨樣,我更不服了。我告訴你吧,她這次能考第一,是因為她也去偷題了。”
長孫斧鳴不知道啥時候站到二人後頭的,抄著手說:“講講。”
“你個聾子,一邊去。”
他仨說話間,張女史站回了講詩位置,開始先誦一章詩,譯成通俗白話,而後誦下個章句,再譯成通俗白話。
先讓學童們知道詩的大概釋意,再分段細講,引典籍稍微鞏固,如此就可以了。畢竟等尉窈這些人學到《豳風》篇的《七月》時,會由真正的名師教導。
夕陽穿透竹林,張女史剛好把《七月》講解完。陳書史告知明天下午還是這個時間來此處,先分組,再練習唱詩。
隊伍解散。
尉窈和孔毨、郭蘊,剛結識的女郎崔瑛一道走。
後方,元珩終於騰出空和元子直等人說出自己的推測:“那天我從柳夫子院裡出來,那麼巧就遇見了她,她能看不出我當時頗為慌張嗎?你們再想,這次聯考這麼難,她還能比崔致聰明?她憑什麼全做對?”
元子直:“所以?”
“所以她趁柳夫子出來攆我,她進去偷到了真題。”
“那你沒把你懷疑的跟你從叔說?聽說元刺史親自閱的她的考卷。”
“說了!我昨天得知此女考第一,我立即把事情經過寫明,找了個館奴送去州府了。哼,你們等著瞧好吧,最多明天,必有回信!”
遠處,一館奴夾著腿小跑過來,向元珩揖禮後,元珩才記起信就是交給此奴了。“信送到了嗎?”
“送到了。”
“回信了麼?”
“嗯。回了。”
“信呢,給我呀?!”
館奴一臉惶恐,退開安全距離,然後背轉身,下腰,朝元珩放出一串臭屁。
“敢、敢衝我放屁?狗貨找死!”元珩蹬腳想踹,又嫌熏到自己,正想從旁邊尋塊大點的石頭時,館奴跪倒求饒。
“是元刺史讓奴這樣做的,說這就是給郎君的回信。”他沒敢說,元刺史怕他放不出臭氣,臨來前給他喂了幾粒巴豆。
“噗——”元子直噴笑。
“啊哈哈哈哈……”元靜容也聽明白了,一手捧腹,一手指元珩:“你從叔、你從叔說你放屁。”
尉窈幾人隻聽見笑聲,都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