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史自知必死,她身被摁跪,頭顱抬起。陽光一點也不好,能暖透一座城,卻暖不透一座宮。“哼,哈哈,哼……你們是元刺史派來的吧?我不怕死,隻求死個明白,我想問,尉窈那下賤婢,是怎麼告我狀的?”
元瑀:“州府牢獄裡被處死的犯人,我們都會讓其死得明白,何況你。陳書史,你的罪過不是得罪尉女郎,而是蔑視新學令,隻顧泄一己私憤,把州府給學子的春考獎勵當成耳旁風。我這麼說,你服不服?”
陳書史因為咬牙太緊,兩腮不停哆嗦。
她旁邊的秦奚官哭著辯解:“是因為尉女郎要處罰我們?可是不關我的事啊,我還給她送過飯呢。陳書史要做什麼從來不告訴我們這些奚官。”
“彆求他們!”陳書史眼珠子快要瞪出眼眶,聲音尖厲而喊:“不要求他們。你以為做可憐狀,說明你不知情,這幫索虜就會饒你嗎?嗬,他們殺過太多我們蕭齊子民,還差我們三人的命麼?什麼新學令,什麼春考,呸!一群不識字的索虜……”
一武士得到元瑀示意,腳踹陳書史腹部,就這一腳,她倒地疼到哼不出聲。
元瑀的皮靴出現在她眼前,她隻能無聲咒罵:“索虜……畜牲……”
可是元瑀的一句話,擊碎她最後的尊嚴:“你要早這般有骨氣,被俘時為何不一頭碰死?”
夜晚。
星子鋪穹空,細數塵世又增幾多人,數著離去幾多人。
尉窈一會兒背書,一會兒默寫,片刻休息時罵陳書史,哪知被她討厭的人已被杖殺,埋到了那個廢棄的牲口圈裡。
主屋裡,尉駰長時間抄書,趁著疲憊的休息間隙,聽妻子趙芷講述白天請求元刺史的事。
“他直接告訴我竹簡上寫的是秉芳諜人案的密信,我覺得他接過手時,立即就譯出了密信內容,好在他沒問我從哪抄來的。”
“從哪抄來的不重要,我估計秉芳案已經查得差不多了,元刺史要是懷疑你、查你,等於在功勞上節外生枝。”
“夫君說得對,所以我不願當官,當官就得長壞心眼。”
“哈哈。”
當初尉駰看到崔翁夾在《爾雅》筆記裡的竹簡時,能猜到是諜人密信,根據的原由是“石洛、蘭、尉”。這是有人追查自己妻子抓捕穆泰的舊事啊!
至於另條密信,他譯不出來。譯不出就譯不出,尉駰對有危險的事情向來警覺,從不鑽超出自己能力的牛角尖。
趙芷不放心道:“元刺史答應我時太輕易了,我要不要潛進宮自己去查,找出人來……”她做個劈砍手勢。
尉駰又被妻子逗笑:“哈哈,放心吧。他答應你杖殺掉那幾個宮人,是因為他不容許任何人輕視新學令,非你送密信有功,更不是給窈兒出氣。”
他繼續解釋:“元刺史對陛下再忠心不過,凡陛下推行的政令,元刺史都首當其衝的擁護、執行。這次春考給第一名學子的獎勵,正是刺史做給權貴子弟看的,舊宮到底是皇宮,幾人有資格進去見識?”
趙芷:“我明白了,咱家窈兒白去三天,啥也沒見識到的消息一傳開,等於打了元刺史的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