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窈在答的題目是“頳尾”。
“頳尾”出自《汝墳》一詩,她擺正這枚竹簡,立即寫出答案:頳,赤也,魚勞則尾赤。
寫完,她左手把竹簡向前推,回手時取另枚竹簡,仍是一擺正就寫出答案,仿似抄書般行雲流水。
才寫完的竹簡往前推,是因為得把墨晾乾才能裝回筒裡。
杜陵再看三題後,右腳往外一錯,李夫子以為杜夫子要移步了,可杜陵僅是腳底重心挪個另個腳上,繼續看尉窈答題。
考試過程中長時間被關注,哪個學童敢說不受影響?
尉窈重生一世,心態是能保持沉穩,但杜陵挪了下站姿後,在她餘光視野裡非常顯眼。
題量大、時間又緊,再繼續下去,她肯定會比正常全答完題要慢。
好在尉窈早有招數對付這廝,她更換毛筆。把不繼續用的這隻放洗筆桶裡涮一下,然後仰頭望杜陵:走不走開?不走甩你了啊。
擱平時杜陵定然不悅:無故換毛筆乾什麼?
可這是考試,他沒什麼表情坐回夫子位。
城北州學府,舊館。
來自長安的女郎胡烏屋,終於體會到舊都大城與普通城市的詩學差距!從聽明白考規,拿到一百枚竹簡做了兩、三題後,她便知道自己答不完了。
胡烏屋不急躁,也不氣餒,她自信天賦聰慧,考不好絕非自己笨,更非平時不勤奮,而是教她學詩的夫子能力不行。倘若她去年就在平城求學了,詩章魁首未必是尉窈!
八部分館。
第一輪小試結束,奚驕鬆口氣,他剛好全答完,今回他必須考進前三,去崔學館訓義學舍聽一段時間的課,否則跟尉窈的詩章水平差距將越來越大。
尉族學館。
李夫子宣布第二場試題,考的是詩序的掌握,同樣每人一百枚竹簡,在給出的詩序截句後,寫出下句截句。
這次的考試形式令一些小規模的學塾無法參加,倒不是缺空白竹簡,而是題庫出來後,至考試開始的時間很短,普通學館來不及找那麼多會寫字的人幫忙備考題。
這類學館的館長無法保證同時間段聯考,自然申請不到題庫,導致自家學子比權貴小學的缺少一次聯考經曆以及經驗。
步延楨所在的學館便是這種情況。
館裡的解決辦法,是讓步延楨他們來尉學館外麵等著,等尉氏學子們考完以後,夫子負責抄題庫,諸弟子各憑本事,找相熟的尉氏學子詢問考試中可能麵臨哪些問題。
各學館之間的學徒有很多都互不相識,也就沒人注意杜通定。
詩經一舍裡。
題目:衛國並為威虐。
尉窈寫:百姓不親。
此詩序出自《邶風》篇的《北風》。
題目:兵革不息。
尉景寫:男女相棄。
此詩序正是尉窈給他補課時講到的,出自《鄭風》篇的《出其東門》。
題目:鵲巢之功致也。
尉蓁寫:召南之國。
此詩序出自《召南》篇的《羔羊》。
換作從前,尉蓁或許會把這道題跟《召南》篇的《鵲巢》一詩搞混。現在不會了,尉窈告誡得沒錯,每天都得溫習從前學的詩章,哪怕當時背得再熟,擱久了都會生疏、記憶混亂。
這道題曲融也答出來了,因此更感激杜夫子,夫子說了,要抽空把之前學過的詩,全幫他溫習一遍。
原來腹有詩書是這種飄然感覺!真好。曲融越發覺得段夫子教學不如外麵捧得那麼高,真正教得好的,是杜夫子,幸虧……
他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嚇到,趕緊排斥雜緒,繼續答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