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烏屋捂在被子裡喊:“哪來的狗叫?”
“哈哈哈哈……”太痛快了,滿室大笑。
辛女郎更是瞬間解氣,越過許嬌晴,和胡烏屋擠一個被窩。
張文芝氣得雙腮發抖,滿臉欲置人於死地的凶戾,此刻哪還有半點信佛的慈悲相。可恨她聽不出來是誰在帶頭作怪,不過沒關係,來日方長,一群小索虜!等著吧!
五月十二。
尉學館。
今日尉駰給詩經一舍代課,講解《魏風》篇的第一首新詩《葛屨》。課後,尉駰通知諸學童,十六日為本月的聯考日。
曲融舉手,關心詢問:“窈同門參加不了聯考怎麼辦?”
“這個月大狩獵,參加不了聯考的學子不少,官府定有安排。散學吧。”
尉菩提近來聽不得“大狩獵”幾個字,四月底加試的那場聯考,他好容易考進學館前三,結果尉窈的成績仍回來排名,令他考進前三也無緣大狩獵獎勵。
所以每天放學他都走最晚,免得路上被人指指點點的,好像考進前三成了丟人的事。
曲融也等到同門們都走,跟尉菩提說:“聽到尉夫子說的了吧,我覺得窈同門回來後,根本不用補考。”
“愛補不補。”尉菩提懶得多說話。
“我就是覺得我們看得那麼重要的聯考,在有些人那,並不重要。”曲融歎著氣離開。
路上,他有點緊張,有點竊喜,他不信尉菩提不順著他剛才的話多想。本來就是,他沒說錯,新學令把聯考說得那麼重要,結果呢,參加大狩獵的人已經夠風光了,一個月的時間啊,在外麵遊山玩水,不用學習,憑什麼連補考都不需補!
那他們這些老老實實學習的學子算什麼?就因為考不到最好的第一名,就因為沒有茂公子的顯貴出身,就什麼倒黴都得認嗎?認了還得表現得高高興興嗎?
憑什麼!
曲融一進家門,早等著他的阿父掄起竹耙劈頭蓋臉就砸!曲融抱著頭躲,不忘先把院門關上。
曲父邊攆曲融邊罵:“你個小畜牲,專門惹禍的小畜牲!家裡拿那麼多糧食供你,給你買紙買墨,你不好好念書,倒學會傳瞎話了!”
“屋裡說、屋裡說!”曲母擋在兒郎前,千萬不能打破相啊,明天還得上學哪。
“你給我滾一邊去!”曲父急了,今天彆想護著這小崽子!
曲融趁機跑進主屋,然後扯著脖筋哭喊:“我又怎麼了?我要是犯了錯你說啊!我已經是讀書人了,我都十歲了你還打我!都讓街坊聽見了,我怎麼做人?”
“你、你就不配做人!”曲父氣得上不來氣,老妻趕緊給他捋心口。
真是一對親父子,曲融被這句咒罵震呆住,隻覺得心口一縮一縮得疼,倒不過氣息來。
曲父倒是緩過來了,大罵:“官府找到你姊夫那,說你在學舍傳瞎話。你是不是說你有個同門進什麼宮、抄什麼書?是不是!你是不是敗壞人家名聲了,說人家不配得什麼獎勵?”
“你看你生的狗東西,我一看他這樣兒就知道沒冤枉他!”
曲父斥完妻子,繼續罵曲融:“州府獎給人家的東西,輪得到你說行不行了?你以為你跑到五舍去傳,就沒人知道瞎話是從你們一舍、從你嘴裡編出來的?”
“人家衙門查得清清楚楚!你姊夫的臉啊,在州府的大官跟前全丟光啦,你長姊挺著大肚子下跪,哭暈過去,你姊夫才沒讓人把你綁去衙門,把這事兒給攬了下來。”
“嗚——”曲母嚎啕大哭。
曲融癱坐,渾身發冷。原來是為了前段時間尉窈去舊宮抄書的事,可他,可他……
“我就傳了幾句話。”他小聲念叨,漸漸聽不見阿父吼叫、阿母刺耳的哭。“誰人不在背後說人,誰沒說過彆人壞話,她就沒說過我嗎?哼,我不信。”
“我才說了她幾句啊,為什麼鬨到衙門去?為什麼鬨到姊夫那去?再說我說錯了嗎?她就是浪費了獎勵啊,我為五舍的陳榆打抱不平,我又沒說把獎勵讓給我。”
“而且彆人嘴都嚴實的話,我再編瞎話也傳不出學館的院牆啊。”
“怎麼到頭來,又是我一人的錯。你們為人父母的,不替我辯解一句嗎?一句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