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烏屋非不怕吃苦,她是聽張文芝講到“幫學子保存筆記”時,突冒出個想法。
如果她把筆記裡內容記住,哪怕隻記十首詩,到洛陽後,她便可以一字不差當作自己所學授於旁人。洛陽隔著平城千裡之外,誰能知道她傳授的內容,是抄的平城崔學館的!
就算過個幾年被人察覺,那時候的她,豈是現在的侍童胡烏屋!必會叫所有不服之人閉上嘴巴。
午時一刻。
館外大道,訓義學舍的牛車於一側道旁排開,載糧食與雜物的輜車五輛,載人出行的隻有兩輛,且這兩輛都是木板車,不僅沒有遮蔽頂篷,車板上連席子也不鋪。
孔夫子尚沒過來,尉窈等二十一名弟子全在這了,她這才知道奚驕也要去,另有崔族及姻親子弟十幾人,均為快到今年入學年齡的孩童。另有部曲勇士、雜役等,大概二、三十數。
午時二刻。
胡烏屋與另名女侍童邢航氣喘籲籲跑到了,整個唱詩社就來了她倆。
邢航一看車馬分配,明白了,她欣喜道:“原來都得步行!是學館考驗我們敢不敢吃苦,根本不是把我們當奴仆。”
“我早就猜到了。”胡烏屋編瞎話隨口就來,她往館門大道一瞥時,趕緊攬著邢航麵朝輜車。“彆回頭,前天拿魚打咱們的人來了。”
“啊?他也去?那怎麼辦?”
“噓——彆說話。你現在回頭,快!”
邢航被催得莫名其妙,回過頭正見元珩走到了跟前,才明白胡烏屋什麼意思。
幸好元珩幾乎每天打架,根本認不出前天拿魚揍過的侍童長什麼模樣。
“胡烏屋你……”
邢航明知被利用,可恨沒證據,因為胡烏屋現在也從容神色了,還衝著元珩過去的方向一揚下巴,得意道:“太好了,他認不出咱倆。”
帝室子不隻元珩隨行,午時三刻,元子直、元凝、元靜容三人也來了。他們算是帝室子裡肯上進的,功課每月都有進步。
訓義學舍的女學子一共四人:尉窈、郭蘊、柳貞珠、崔琬婉。
元靜容徑直來到她們這,不說話,往車板上一坐,一腿屈在上,一腿耷拉地。
尉窈牽過郭蘊的手,向元靜容揖禮:“元女郎。”
元靜容“嗯”一聲,晃蕩著腿。
柳貞珠氣壞了,但同門已經揖禮在前,且元靜容似笑非笑在看她和崔琬婉,她二人隻好也揖禮。
元靜容獨看尉窈,再看奚驕所在的方向,而後她“哧”聲笑,原來奚驕恰巧在往尉窈這邊瞅。
元靜容:“尉女郎,過來,我跟你說句話。”
尉窈納悶上前,元靜容示意她再靠近,她隻好附耳過去,元靜容悄聲道:“你,永遠不要喜歡奚驕。”
呼……尉窈隻感臉上被噴了層火焰,灼得她粉腮粉鬢榴色耳。
“我沒有。”這三字,她回得果決。她不喜歡奚驕,喜歡他的是前世的小阿窈。她從重生後第一次偶遇奚驕就非常清楚這點!
但往昔歲月難割離,那段歲月裡的阿窈,是成年尉窈的一部分,所以她每每臉紅、湧起怦然心動感的等等反應,隻是對那段記憶羞澀、難忘卻。
尉窈更加清楚的是,記憶裡的奚驕,是小阿窈自以為了解的奚驕,不是真正的奚驕。
元靜容目含挑釁,令她臉上的異紅很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