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啊!她知道的晚了,現在孔夫子的筆記已經在袁官長那裡,真是白出門一趟,還不如呆在唱詩社聽大課!
“胡烏屋、邢航。”尉窈呼喚二侍童。
胡烏屋無處發泄的情緒,頃刻間找到出口。尉窈,一個無出身、無權勢的蔭戶女,憑什麼拜孔姓名儒為師?憑什麼好運氣都讓對方占去?更可笑的是,在大魏,一下賤平民,竟敢支使世族女乾活了!
怨念讓胡烏屋一計橫生。
她“哎喲”叫喚,一手扶著樹,一手痛苦捂腹慢慢蹲下。太好了!如她所料,尉窈果然瞧向了她。
“胡女郎?”
對方跑過來扶住她,剛要問她怎麼了,她便緊抓對方的手,委屈嚎啕:“是,我之前得罪過你,可那都是小事啊,咱們這個年齡的學童,誰不鬨點矛盾?現在我疼成這樣了,你還吩咐我乾活,侍童的命不是命嗎?嗚……”
胡烏屋甩下頭,好吧,以上是她盼著要發生的事。因為期盼得太迫切,腦中生了幻象。
怎麼回事?尉窈賤人分明在看她,怎麼不按她想的跑過來呢?
“哎喲——”胡烏屋慘呼第二聲,裝出蹲都快蹲不穩的樣子。賤人還不過來?
尉窈疑惑:“胡女郎?”
胡烏屋狂喜。“哎喲,我肚……”
“快來人啊!”尉窈向四周呼喊,腳下一步步離胡烏屋……更遠了。“快,那棵樹下,對。”
兩個壯仆去扶胡烏屋,郭蘊聞聲出來氈帳,和尉窈一起過去看情況。
“胡女郎怎麼了?”尉窈關心地問。
胡烏屋肚子是真開始疼了,氣的!她繼續有氣無力模樣道:“尉女郎是有雜務喚我做吧,我一會兒好些再去,行麼?”
“胡女郎誤會了,我們要辯論《叔於田》這首詩,想問你和邢女郎要不要旁聽。”尉窈解釋完後寬慰:“既然你身體不舒服,就好好歇著吧。”
“我不用歇!我好了。”胡烏屋推開仆役,站直身體,“我去旁聽。”
郭蘊這輩子第一次被人氣到翻白眼,和尉窈嘀咕:“你信不信她肚子根本不疼?”
“她真病假病跟咱們無關,阿蘊,咱們隻需記住,出門在外莫輕易行善,更忌一人行善,就可以躲過百般算計。”
“對,你提醒的對!而且算計成空,難受的是她。”
次日,崔族遊學隊伍告彆此地鄉民,向著高柳縣出發。他們在高柳駐留三天,首天由郭蘊講解《大叔於田》,次日由崔遠講解《清人》,待柳貞珠講解完《羔裘》一詩後,隊伍再次啟程,目的地是平城西北方向的永固縣。
話分兩頭。
平城舊宮。
趙芷有多少年沒來了,路過皇信堂時,舊時記憶穿透牆壁,昔日種種浮於眼前。她那時不曉禮數,又帶著常年征戰的殺氣,可陛下寬厚親和,不僅不笑她,也不許那些宗王重臣笑她。
“陛下,是你讓我有了姓名,讓那些武官不再輕視女娘在征戰中的功勞和付出。此恩,趙芷永記。”
“陛下,你真的時常生病,像爾朱家那孩子說的那樣嚴重嗎?”
“不知柔然可汗之子被射殺的軍情,送沒送到義陽戰場?能不能讓你開懷,減輕你的病情?”
記憶裡的天子側首,目光穿過宮殿厚牆,與現在的女猛士趙芷隔著時空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