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地分“懸靶場”和“射獸場”。
射獸場寬闊,被圈起來的小野獸有山雞、野兔和狸貓。
懸靶場則分三種。一種是單鈴場,即固定位置懸著一個大銅鈴。第二種是雙鈴場,懸著高、低兩個銅鈴。最後一種是多鈴場,懸高高低低、大小不一的若乾銅鈴。
每名學子分彆試箭,尉窈和步氏學塾的幾名學子箭術最差,進單鈴場。
有資格進射獸場的是尉茂、元子直和元珩。
元靜容、胡二迢、周泰、亥也仁四個進多鈴場,剩下的全部進雙鈴場。
每個類彆的場地占地都不大,也幸好如此,尉窈進的場地隻有她這一個學子。教她的射師是位四十左右年紀的女子,姓蘭,蘭射師讓尉窈彆著急射銅鈴,先學會盯銅鈴。
“是!一切聽射師命令。”不管學文還是學武,尉窈都非常重視,她嗓音洪亮聽從安排。
蘭射師被這小女郎的嚴肅逗笑,於是她縱著馬提前尉窈的坐騎幾乎一個馬身,二人同時繞著銅鈴的外圍道路不停跑圈。
蘭射師急速變換號令:“看鈴、看鈴、看鈴……穩住不要看路,穩住,好,回頭!”
“轉彎穩住,不要夾馬腹,穩住速度……看鈴,看鈴、看鈴、腰以上儘力平穩。”
“把自己腰以上想象成浮雲,任憑雲底下萬馬奔騰,雲也不要顫動……”
蘭射師教尉窈逐漸放開膽量,信任鞍下馬,並把自己當初在馬背上穩住上軀的經驗,毫不吝嗇的全教給尉窈,蘭射師還從騎射的初練階段,讓尉窈養成從各個方向盯靶的習慣。
每跑二十餘圈,尉窈就下馬練習原地射銅鈴,這個過程中,同時練習從背後箭箙裡取箭的動作和速度。
在第一次真正休息的時候,曲融來了,他毫無射箭功底,被安排來的箭場正好是尉窈所在的場地。
可是教他的射師是男子,脾氣較暴烈,教法與蘭射師的循序漸進不一樣。曲融越是被訓,越不能專注,何況站在角落休息的尉窈,是他最反感的同門。
他以為尉窈一定時時刻刻在嘲諷他,實際上尉窈在得知蘭射師和阿母都出身烏洛蘭部的時候,尉窈就有心開始引導話題,跟蘭射師認真聊起來。
蘭射師性格外向,講起自己的從軍經曆更是滔滔不絕:“那時還沒有蕭齊,我們和劉宋打,和蠕蠕打,延興二年的時候,蠕蠕大軍進攻敦煌,太上皇親自為帥,率領我們把蠕蠕殺出陰山北,一直殺到大漠深處。”
“後來蠕蠕的兵力轉向吐穀渾、於闐國,北邊的戰鬥就少了,唉,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傷兵、老兵、婦女,最先解甲歸田,我不會種地,因騎射武藝還行,被留在平城縣署擔任射師。”
“我們烏洛蘭部的族人原本就少,遷來平城後,族民逐漸分散,以前一起戰鬥過的夥伴,如今還知消息的,實在太少了。”
“對了,女郎要是覺得我教得好,可以幫我宣揚一下嗎?得的誇獎多了,我才會被縣署的官長重視,興許還能讓我任職十幾年呢,哈哈。女郎,你怎麼了?”
尉窈眼睫湧出淚光點點,說道:“我想我阿母了,我阿母也從過軍,我家所在的街巷,有不少從過軍的女子,你們都是為國征戰奮勇拚搏的勇士,可是每次聽人提及戰爭,被讚英勇的,卻都是兒郎。我,不服氣。”
蘭射師神色複雜,她在意氣風發的年紀,也不服氣這點。可是歲月的磨難,把人的誌氣與豪氣,全淹沒在了柴米油鹽裡。她回憶著往事,感慨:“我多麼希望那些將軍裡,能出現一位女將軍,把我等會騎射武藝的女子召集在一起!”
尉窈天真神情應和:“是啊,如果真有這樣的女將軍出現,該多好。想必與蘭射師相同想法的女勇士,一定有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