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分析:“趙修此來行跡遮掩,首先他自己就想避開被人跟蹤。他來找屬下,無非是遇到思索不清的事,讓屬下幫忙出主意。趙修在陛下跟前最得寵,能遇上什麼難事呢?很可能是在陛下那說錯了話、辦錯了事,被攆出齋宮了。”
元澄滿意點頭。
李宣茂繼續道:“陛下的親信有王顯、王遇、茹皓、薛直孝等人,哪個都恨不能成為第一寵臣,如果趙修真被斥責攆出了齋宮,那王顯等人是最希望趙修死的。所以就算有人看到趙修上了咱們王府的車,日後問起,屬下可應對……趙修讓屬下把他載到偏僻地方下車走了。趙修之來,仆射怎會預知?趙修之失蹤,更跟仆射沒有關係。”
“好。”元澄拍下李宣茂的肩。
新帝跟前的第一佞臣趙修,就這麼死無葬身之地。
隔日,尉茂和陸葆真陪伴尉窈去縣署詢問誦授講師的消息,這次王文吏從廨舍迎了出來。“好事,大好事!女郎被留用為常教講師了,試守期一年,明早便可去宮學詢問具體職責事宜,據我所知,這批朝廷征召的講師裡,年少儒生隻有女郎一人有試守考核,哈哈。”
“試守”是考核為官必須要經曆的,期限通常為一年,如果沒通過考核,尉窈一年後仍舊為常教講師。直白講,“試守”就是告訴尉窈,朝廷很滿意她的講學,除了升為常教講師外,朝廷還要賜她官位,但是得等合適她的官位騰出來,這段等待期最長為一年。
好朋友同甘歡歌,尉窈三人沿著城外的大道馳騁,他們還是去國子學遺址,繼續抄寫石碑上的經文。
這回是陸葆真念,尉窈書寫,尉茂警覺周圍,他防備著上次覬覦窈窈的那人再出現,天道輪回的是,這一世尉窈家越順,宗隱家就越倒黴。
洛水北岸有個崇虛寺。
此寺在遷京的初始就建了,建寺的原因是當地百姓總在睡覺時聽到怪聲、見到鬼影,為了安撫百姓,官府才允許在此地營造了崇虛寺。
宗隱的母親渾漁娘今日來祈願拜佛,抽了個下下簽後崩潰大哭,殿外的掃地僧人道句“慈悲”,攙扶著渾漁娘到樹下涼蔭地,勸道:“人生萬般難,很快會過去這一坎的。”
渾漁娘這幾天悲傷壞了,淚眼中把這個僧人當成了下凡神仙,告知自家的苦難:“我的長子想求娶一女郎,提了兩回親,對方都不答應,我兒就一病不起,連藥都喂不進了,嗚——我可憐的兒啊——”
僧人道:“我聞聽有人家提親提了六次的,終於能全了心願。”
渾漁娘搖頭:“神仙不知,那女郎是才從平城搬來洛陽的,我不知她現在住哪,如何再去提親?”
僧人顯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渾漁娘瞧出來了,慌忙乞求:“神仙有辦法為我兒解除厄難嗎?神仙啊,救救我一家吧!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願做!”
僧人:“此法雖有用,但是要挪我玄門氣運。罷了,出家人慈悲為懷,施主隨我來。”
他帶渾漁娘穿過一道院,來到一口井邊,說道:“此井鎮壓著一頭妖獸,施主告知妖獸那位女郎的所有事,再向井中施功德錢,待妖獸被功德感動,便會告訴施主往哪個方向尋女郎。”
“啊?可我今日沒帶多少錢,明日、不,我這就返家,傍晚前過來行嗎?”
僧人搖頭:“凡人隻有一次機緣。何謂機緣?撞上之時便是。”
“那怎麼辦?”
“唉,今日真是為難我,這樣吧,施主可向過路這裡的第一位赤足僧借功德錢,如果等到日落,無赤足僧過路,那便是施主與妖獸井無機緣。我還要去前院掃地,施主耐心等待。”
病急亂投醫,加之長久的迷信神佛,渾漁娘根本沒往騙子方麵想,她如願“等”到了赤足僧,稀裡糊塗在借契上摁了手印,並且讓人抄去了身份竹牌上的家人情況。
渾漁娘往井裡扔了足足兩萬錢,井底終於傳出“妖獸”聲音:“或在宜年裡,或在永和裡。”(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