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遷都以來,洛陽內城從未出現過今晚這種規模的行凶作亂,尤其被刺殺的人還是尚書右仆射元澄!
趙芷留了幾個活口,經酷吏連夜審訊,亂賊能清楚得知元澄在何時途經哪條街的原因查明了。泄露路線的諜人有兩個,一個是散騎常侍邢巒之妻元純陀的婢女,一個是太倉署的庾吏。
元澄每個月的下旬都要巡察糧倉,今次的穀物登記出現了誤差,便是庾吏故意搗鬼,目的是拖延元澄離開太倉署的時間。
而那名婢女早在平城時就近身侍奉元澄的五妹元純陀,因此下午急匆匆來送信,元澄才沒有懷疑對方。
所以永遠不要輕視小人物,一小吏、一婢女,就令任城王栽了個大跟頭。
次日。
朝陽的輪廓喚醒鳥雀,它們恣意飛進千家萬戶的圍牆,爭啄穀果和小蟲,奚官署偏北的勞役區遍布噪鳴,一部分小宮女起來的頭件役活,就是驅趕鳥群。
齊興郡這批宮奴住的位置最偏,更得起早趕往各自的忙碌地,三個小宮女垂首列行,非常顯眼,因為她們光著頭。
其中二女童姓蕭,名濯濁、澹德,是同族姊妹,另個女童姓楊,名妙遷,她們被剃發施以懲戒的原因,不僅是前些天冒犯宮學講師,還因她們念戀蕭齊舊土,對進入大魏宮掖懷有抵觸之心。
三人除了受髡發之刑,又被遣到臟臭的牲畜圈乾打掃運糞的活。待太陽高照,牲畜圈會更臭,所以她們急匆匆走,想趕在中午炎熱前把最難掃的畜糞清乾淨。
“哎呀!”蕭濯濁的鞋不跟腳,把自己絆倒。
周圍忙碌其他的宮奴紛紛嘲笑:“平地裡摔跤,可知從前多嬌生慣養了。”
“那倆姓蕭,說不定是蕭齊皇族家的女郎呢,能不嬌氣嗎?”
“哈哈,嬌不嬌氣咱不知,反正挺傲氣,被選進宮學想難為講師,結果自作自受全被攆回來做苦力。”
“喂——跌倒的那個,你頭皮上有泥,頭皮白就是好,沾點灰就能看見。”
蕭濯濁羞憤而泣,這就想衝過去撞死這夥嘴臭的。
她族姊蕭澹德拉住她,質問那些挖苦不休的人:“役活還不夠苦麼?都是女娘,為什麼還要彼此折磨、相互刁難?”
一人刻薄大笑:“我倒是想刁難兒郎,可惜砸倒一車泥壺,找不到一個硬壺嘴。”
過路的小閹人聞言皆恨。
蕭、楊三人不屑再吵,她們邊走邊反思得罪誦授講師的事。
“怪我姊妹太衝動,連累了楊姊姊。現在想,姓尉的誦授講師十分狡詐,她肯定在講學之前就想好了立威名的法子,刻意製造雷霆手段,就算我和濯濁不上當,也有其餘同鄉上當。”
楊妙遷頗氣餒:“什麼同鄉啊,我們被逐出學舍時,誰為我們求過一句情麼?且記住這次教訓吧。告訴你們一個不好的消息,尉女郎被任命為常教講師了,還教齊興學舍,和我住一舍的謝誼被調去給尉講師乾雜活了,瞧她那高興勁,哪還記得國仇家恨。”
蕭澹德冷笑:“謝誼以為這是好差事?哼,姓尉的害梁女官被打死,不知道得罪奚官署多少人呢。常教講師……我倒要替她數著,她能教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