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騎上馬,徑直往東南的“鴻池”遊觀地去,去那裡和尉窈的父母會合。
路上,尉茂說道:“《後漢書》趙典篇記載,當時鴻池的水麵已經有百頃廣泛,漢桓帝還想廣開鴻池,被侍中趙典勸諫住。據說漢張衡撰寫的《東京賦》裡所讚的‘東則洪池清蘌,綠水澹澹,內阜川禽,外豐葭菼’,就是如今的鴻池。”
尉茂近段時間少出門,時間全用在讀書上了,且他讀的都是坊市難見的古史或雜籍,這些書裡不但有曆史名士,還描繪了不少洛陽城景致的來曆與變遷。
他整理抄寫了不少,今天全帶來給尉窈。
尉窈也把自己知曉的告訴對方:“先帝南伐返京,曾泛舟鴻池,先帝的豪願是從鴻池開渠到洛水,那麼以後南伐便可以從鴻池乘船到洛水,經黃河、汴水、清水,一直到淮河!下船即戰,就像出門便可搏鬥!”
尉茂聽著熱血沸騰,情不自禁道:“若我哪天隨軍南征,窈窈,你願和我同去麼?”
“當然!願將來華夏皆我魏土,正朔延賢,定鼎河洛!駕——”
“駕——”
二人所乘的壯駒甩蹄狂馳,它們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絲毫不懼野道的雜草和顛簸,勇敢直前!
鴻池周邊有一望無際的粳稻田,許多地勢高的地方正在營造新的彆墅樓館。
今天趙芷休沐,和夫君尉駰,爾朱榮、買題主仆早就過來了,他們租了漁船,趙芷師徒一遍遍撒網捕魚,次次捕空,但是歡聲笑語。
爾朱買題唱著山歌搖槳,尉駰則站在船尾賞湖景,入目的群群鴻雁,漾遠的皺疊繁波,均是愜意好時光的最好描繪。
湖太寬廣,尉窈到了這裡沒著急找阿父阿母,她和尉茂牽馬緩行,先去曹植登船遊湖的遺址遊覽。
尉窈奇怪道:“茂,快看,那裡有好多儒生。”
“叫我什麼?”尉茂輕撞她。
尉窈加力氣撞回去,尉茂迅速環臂伸手,他想得挺好,拚著挨揍,快速攬她一下再放開,可是膽子用時方知怯,沒挨著尉窈,招數還被識破。
尉窈臉頰染粉,責怪一“哼”,立即把尉茂的失落驅散,轉為心滿意足。
其實跟她並肩走著就挺好。
尉窈二人不是特意靠近這些儒生的,行走的方向正好路過,於是駐足聽這些人各抒己見,議詩辯論。
尉茂懷念起以前,悄聲道:“你不在詩經一舍時,我們考完了試對題,就是這樣吵,誰都不服誰。”
尉窈笑,她也回想起一些事,前世宗隱和她坦白初見賀闌的地方,便是鴻池詩社。尉窈當然早不糾結宗隱的變心,也不在意賀女郎對宗隱有沒有心意,尉窈僅僅是想詩社這件事。
洛陽詩社和平城詩社完全不同!
平城的詩社,比如崔學館興辦的,目的在於收集各個地方的唱詩樂譜,然後以口頭傳布的方式,教不識字的百姓學會唱詩。
而洛陽詩社的興起,一開始是來洛陽謀生的儒生為了結交而駢集,這種聚會既可討論詩學,精進學業,又可認識同鄉,便於在洛陽生活的相互照應。
詩社逐漸發展,洛陽縣本地的權貴子弟也參加進來,以尉窈如今的閱曆看,宗隱認為的權貴,其實是家業衰敗的寒門。寒門子弟進入詩社後,比外地儒生還要熱衷於聚會交流,等到奸臣高家擾亂朝政,詩社早偏離了論詩的初衷,成為傳遞消息、官場鑽營的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