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羽笑看駛離的馬車,他府中長史鄧恭伯稟報“將軍,派出去的武士傳回消息了,他們看到元叉攜帶兩車禮送進京兆王府,現在沒傳回新的消息,元叉很可能被京兆王留在了府裡任職。”
“這麼快?蠢人加蠢人,真是蠢到讓我措手不及啊。”元羽挖苦完,改變原先對付京兆王的主意,說道“不必盯著他們了,你隨我去廷尉署。”
“是。”鄧長史略尋思就明白將軍用意。銅駝街那場刺殺,可怕的不隻是刺客擅使弩箭,還有箭上的奇毒,中此奇毒,若沒有傷在要害,一時間便死不了,卻會喪失神智胡言亂語,試問誰心裡沒點陰暗想法,問什麼答什麼,太可怕了!
罪尼林音招供說,她製的奇毒量極少,她親眼看著刺客全塗到弩箭上了。元繼父子貪婪,轉而刮下一些毒粉以備查驗自製,這種可能不是沒有。所以案子雖然結了,廷尉署對奇毒仍持疑心。
元繼、元叉父子被罰為庶民,無權無勢,藏著一點奇毒倒不是大事,但投靠京兆王就是大事了,萬一哪天京城再出現奇毒案,元叉等罪人死不足惜,京兆王身份尊貴,被牽連進去怎麼辦?
元羽坐上車後感慨“我是他叔,豈能眼看著屎盆子扣他滿府,我得替他肅清府上角角落落。”
鄧長史立刻稱讚“將軍仁義!”
任城王的馬車裡。
李彪正在陳述的要緊事,和尚書令王肅有關。
“王尚書當年遭家難,父兄幾乎儘被蕭齊武帝誅殺,他妻子謝氏與他們的子女全活著,正在建康城。謝氏出身名門,是昔年劉宋顯宦謝莊之女,她應是知道了王尚書在洛陽安身,據說正想方設法來尋夫。”
任城王不悅“王尚書的家事,你該說給王尚書。”
李彪“我就是知道王尚書的難,才瞞著他來求仆射幫忙的。王尚書要是和建康那邊聯係,一定會被人疑心他勾結南賊,想返回故國。朝中有能力幫王尚書者,不會被陛下疑心勾結南賊,又肯見我一介白衣、聽我述說此事的宗王,唯有仆射。”
任城王叩響車廂,馬車停,他累了般後仰閉目。
李彪知道這是趕他下車,他做全禮數,下來後仍隻給李宣茂揖禮。
馬車重新發動,任城王眼中儘顯冷嗤。
在洛陽權貴間,陳留長公主心儀王肅,以及王肅妻子在蕭齊,都非秘事。李彪在朝為官時受李衝提攜,後來忘恩負義氣死李衝,也非秘事。而他元澄近來與王肅不和,更非秘事!
那麼李彪所述所求,就全得反著聽了。
李彪不是想幫王肅,而是前來表明能力,表明他可以在王肅妻子來洛陽一事裡做文章,令王肅與陳留長公主結怨。
任城王發出厭惡感慨“有些人啊,越活越倒退,為了給子求官,連無辜女子、孩子都利用。這種陰毒的人多活一日,不知道將生多少事端。”
趙芷高聲道“屬下得令,這就去除禍患!”
李宣茂嚇一跳,不見王阻止,才明白王是故意說給趙護衛聽的,明白過後,他心中不安,作為長史竟不能第一時間知官長心意,怎配輔佐官長?
車馬到達永康裡,李宣茂仍心神不定,任城王了解,笑著寬慰他“本王舉薦你為太中大夫的奏請,陛下、太尉都已準許,你現在去找王典師交接吧。”
李宣茂感激涕零,他被免官十餘年,終於重回朝堂,按最新製定的職令,太中大夫為從三品。
接替任城王府長史一職的人,是張普惠。
話分兩處。
東陽城門口人來人往,李彪又一次回頭掃視人群,未察覺有人跟蹤他,可心中的恐慌越來越厲害,於是出城門後,他仍往人流多的地方走。
趙芷步伐加快。
她不想在內城地方殺李彪,才跟隨到此,現在是時候了!
一指彈對方左肩正衝心口的位置。
越過李彪。
走進人群。
一息的工夫,李彪脊背更佝僂,胳膊抬不起指人,嘴裡喊不出抓住前方婦人的話,這種感覺就似驟然被抽走了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