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春門離百尺樓不算近,元暉等不來下屬回稟,就繼續派人過去,半個時辰後才察覺情況不對。
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一個都沒回來!
糟糕!難道趙芷武功蓋世的傳聞是吹噓出來的?蠢婦莫不會被叛軍殺了,含春門已經被攻破了吧?
冬夜的風越刮越冷,元暉、盧昶早被凍透了,一邊吸囔鼻涕一邊暴跳如雷下令“你們幾個,一起再去探明消息,還不快去!”
這次被他指派的虎賁,是望樓值守人數裡的偵察兵,他們拒絕道“恕我等不能聽從官長,百尺樓有規矩,每層的偵察虎賁不得少於八人。”
“阿嚏。”盧昶打個噴嚏,渾身毛孔瞬間張開,更冷了!
他出主意道“元侍中,要不然……你、我下去一個?”
元暉立即訓斥“你糊塗了麼?趙芷讓我們守在百尺樓,我二人不管誰離開都屬於違反軍令!”
他扯著盧昶到一旁,聲音陰冷地威脅“我知道你想離開這,不過我提醒你,趙芷要是敗了還好說,你離開百尺樓可以隨意編個理由,可她要是剿滅了攻金墉城的叛軍,你此舉就是找死!”
盧昶凍得直哆嗦,懇求“那我守在這,侍中去打探消息可好?一夜還長,無避風的地方,咱們要是一直這麼等,不等趙芷回來先凍死啦!”
忽有涼涼感落在二人的臉上、手上,他們抬頭,欲哭無淚,下雪了!
他二人因盧昶是白衣身份,不管下什麼決定,都得由元暉擔責。眼見下雪,元暉隻能囑咐盧昶打起精神偵察四周,他快步走下望樓,恨怒交加,四周居然一匹馬都沒有!
等他到了含春門問清楚情況,差點氣吐血,該死的趙芷,早剿滅叛軍回皇宮了。
元暉回頭遙望百尺樓,不行,他要是折回去告知盧昶,一來一回又得耗不少時間,到時功勞全被趙芷和她的心腹瓜分了。
元暉急慌慌回宮,可憐盧昶苦等他半宿,裝暈才被兵卒抬下百尺樓。
話分兩處。
太尉元禧被李崇從承明城門處活捉,連同尹龍虎、劉小苟等幕僚護衛全被押進北宮苑的華林都亭。
元禧披頭散發,狼狽至極,被趙芷反擰臂膀踹跪在皇帝元恪麵前。
成者為首,不成者為尾,元禧認命,垂首請求“陛下,我是被尹龍虎逼迫謀反的,是我識人不清,被賊子利用。陛下,我願交出兵權,願為庶民,隻求留我一家人的性命。”
元恪歎息“二叔到現在還不說實話麼?你被尹龍虎逼迫謀反,那你的長子元通是受誰逼迫,潛逃去河內郡?”
元禧臉色更惶恐,猶豫該承認還是咬死了不認。
侍衛於登鄙夷道“元禧,你自以為舉薦陸琇為河內太守是未雨綢繆的一步棋,但陛下英明,早察覺你不軌的心思了,這才將計就計,看看你在各州郡到底藏了多少爪牙!”
接下來的審理容易多了,次日早朝,皇帝首次在太極殿東堂召見朝官,聽政務,下詔令。
司空元祥日夜忐忑,他的母親高太妃更懼,生怕兒子是下一個被皇帝猜忌的宗王,即使寒冬臘月天,高太妃都帶著仆役在各個城門施布施粥,求功德保佑自家順遂。
十二月中旬,河內太守把元通夫妻倆的首級快馬加鞭送來京都,然而此舉並不能抵消他也是元禧的同謀,押他來京審問的聖旨,在他送出元通首級時,也到了河內郡。
元禧一倒,封地和家財全作為賞賜,賞給立功的官員。
李崇和趙芷的功勞最大,不提旁人,單說趙芷。
皇帝授趙芷從三品的“散騎常侍”官職,因高官大臣必須有爵位才能擔任,又授趙芷為白水縣開國伯爵,食祿民戶的數量,為縣總戶的四分之一,同時加封趙芷為從二品的鎮東將軍職。
水漲船高,尉窈在年前被調進中書省,任“中書舍人”職,兼中書通事郎,專在東堂為皇帝讀奏章。
元茂則調去禦史台,任“治書執法”官職,掌奏劾官吏之責。
即將過年,皇帝已定下正月初一親政,中書省、尚書省的詔書草稿堆滿數個書案,尉窈讀得嘴角都上火了,夜裡也不得休,需仔細閱看明天將讀的奏章詔書。她被安排宿在太極殿角落的廨舍裡,彆說見元茂了,連書信、口信都不能傳遞。
夜半,皇宮內寺和瑤光寺的鐘聲響起,尉窈起身活動,晃動著雙臂在廨舍裡稍稍走動。廨舍裡另有兩名宮女侍奉筆墨,這倆小宮女是從奚官署選來的宮學生謝誼和裴慎。
鐘聲敲過去後,三人用冷水洗臉,消除困意後,繼續埋頭案牘。尉窈現在看的奏章,全是對元禧黨羽如何刑罰的諫言。
陛下會怎麼發落元禧?什麼時候發落?尉窈猜測應該就在這兩天了,因為陛下親政後肯定大赦天下,元禧狼子野心,絕不可寬赦。
東堂。
皇帝正在秉燭批複奏章,眉間擠出川紋。
腳步聲響,趙芷帶著一身夜涼進殿,稟道“元禧自知罪孽深重,剛才在華林園吃了幾顆棗後自儘。”
皇帝執筆的手懸停,眼眶發紅,他緩了幾息後,吩咐趙芷“你私下裡跟彭城王說,照顧好元禧的子女,尤其是女眷。他們雖已被革除皇族宗籍,但是庶民該有的,他們也得有。”
“臣明白,臣這就去元禧的宅子,以防彆有用心的人趁亂下手,損陛下寬厚。”
元禧的家眷全囚禁在城西的府宅裡,趙芷還真是來得及時,府裡的女婢正被一個個兵痞往陰暗裡拉扯,婢女們的嘴被布團堵著,淒慘哭聲根本傳不遠。
主家有罪,最遭殃的永遠是女子!
趙芷踹翻一個行凶者,揮刀把此人的手臂齊肩砍掉,大聲喝令“我不管你們是誰的下屬,搶了此府錢財的,天亮前歸還原位,搶了人的,天亮前送回原屋。天一亮,我清點人數,少了多少奴婢,我砍你們頂數,要是罪奴有殘了、傷了的,彆怪我斷掉你們的手腳!”
陰暗裡,有武吏躲藏,生怕被趙芷看見,有武吏咒罵,恨趙芷多事。“元禧倒了,陛下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樣重用她,等著吧,等她失寵,我等要讓她見識一下什麼叫慘!”
趙芷拿一個胡凳過來,就坐在庭院裡等天亮,她才不在乎鼠輩的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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