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雲船行走在罡風層中,一朵又一朵的白雲,落在雲船之下,船體四周都是密布的罡風,但是罡風之色,多為無形,偶爾才會有流光一般的顏色閃爍而過。
因此在雲船的左右,人看過去,往往都是澄清透明,極為開闊視野。
而在這一艘船上,適合遠眺賞景色的地方,攏共也就一處,正是甲板上最為靠近船頭的位置。其餘位置,要麼是有陣法限製,不得靠近,要麼就是視野不佳,被雲船寬大的兩翼給遮擋住了。
餘列這一日有閒情,他踱步出了金絲鳥籠,便往船頭的甲板位置走過去。
此時尚且是日出之前,他雖然已經是渡過了煉氣階段,正在修行的乃是觀想法,但是根據不少道書中所言,日出之時,天地陰陽輪轉,有生機誕焉,道人日常吞服此氣,能有益於肉身。
餘列便是打算盤坐在船頭,麵朝日出之所在,吐故納新,並打磨一番體內的真氣。
話說近段時間以來,即便是在城中發生了朱嶗子一眾大事,但他每日之間的修行,可都是半點也沒有落下過。
如今勤勞,效果也是可觀,餘列估摸著自己再有不到十日的時間,就可以將突破帶來進步,皆數的消化掉,然後就能靠著瓦家送來的月華、紫師賜下的酒蟲,往晝伏夜遊之境界,狂奔而去!
不過,當餘列踱步走到船頭後,讓他微微皺眉的一幕出現了。
往日間,大家夥一並使用的船頭甲板,此時赫然是隻有兩人盤膝坐著,一左一右,周邊空了偌大空位,還有符咒懸掛,禁止旁人靠近。
餘列抬眼瞧了瞧,雖然那兩人背對著,但是對方兩人的氣質,明顯就和其餘的人種截然不同,其不僅肌膚晶瑩,舉止之間也是流露出一股道韻。
這種道韻,並非是在宮中城中學習禮儀就能學得的,必須得由累世的富貴、底蘊才能沐浴養出。
當然了,加持在他們身上的稀罕靈物,才是營造出如此氣質的最重要因素。
這兩人的身份不用多說,正是前兩日才登船的桃州道師子嗣。
餘列走過來,還沒靠的太近,便聽見有人一邊暗罵著,一邊往鳥籠所在的船艙走回去:
“呸!好一對狗男女,都已經淪落到賣身合歡宗的地步了,還如此霸道。小心路上被強人看不過眼,結果了性命。”
另有一人言語平靜很多,隻是歎到:“人家可是丹成後裔,即便是落魄了,也不是你我可以比擬的。瞧見沒,船上的那些合歡道人,往日雖然對我們客氣,但也都是過於無視,隻是當我們是貨物。可這二位一登船……”
餘列聽見兩人的言語,他的腳步頓時慢了下,但並沒有停下,而是走到了距離船頭不遠,另一處環境尚好的地方。
眼下他還是在出逃的路上,且紅姐教導過他,讓他也低調些,因此麵對此等道師後裔,姑且還是先退避著一點,反正也換個地方也不大礙事。
當即,餘列掐動法訣,給自己加持了一道護法,便陷入吐故納新的情況中。
不多時。
太陽頓時從天邊跳出,金燦燦,圓潤潤,將雲船之下的整個雲層,都是染成了金輝。
雲船的船身,以及所有盤坐在甲板上的道人,也都是沐浴著金輝,船體內部霎時間處在一種靜謐的狀態中。
如此日出之景,持續了一刻鐘左右,天色變換,金色方才消融,僅僅剩下晨光照耀,陰陽交織的韻律不見。
這時那盤坐在船頭的兩個道人中,有一人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神識動彈,當即就傳音給身旁的另外一人:
“桂道友,船上的這批家夥,剛才可是低聲議論了你我不知多少下。你我是否需要給他們一個教訓,好讓彼輩知道尊卑貴賤?”
他發出傳音後,並未立刻得到回應,當此人正要不喜時,方才聽見另一人的回答。
其是一女子聲音,談不上好聽也談不上難聽,僅僅是平靜說:
“說便讓他們說就是了,你我占了旁人修行的地盤,自然會惹人厭惡。”
雀生虎便是剛才說話那道人的名字,他見同伴如此回答,也就點頭:“桂道友既然如此說,雀某自然是少惹些麻煩。”
這人身子一跳,便站起來,朝著女道言語:“道友且繼續修行,雀某耐不住,便先回那鳥籠子中歇息了。”
他轉身走著,口中也是低聲暗罵:“一群婢子養的,花了大價錢托他們開路,竟然還是將我等安排成了人種,關在鳥籠子中!”
當路過餘列時,此人的目光掃了一眼。見日光都已經燦爛,日出之氣消失,餘列卻還在那裡一本正經的吐納,他不屑的笑了笑。
懶得搭理太多,雀生虎便回了艙房中,身影消失不見。
等到這人口中的桂道友起身,也往房中走去時。
這女道見餘列盤坐在角落處,腳步頓了頓,朝著餘列所在言語了一句:
“船頭已無人,道友不必再等,過去便是。”
說完,此人就離去了。
對方雖然沒有用傳音手段,但是餘列時刻警惕著外界,自然也就聽見了。不過他眼皮僅僅微微抬起,便繼續進行自己的真氣打磨工作。
日出之氣雖然已經消散,可他的真氣卻正是活躍的時刻,猶如那朝日般燦爛,下手打磨正當其時!
足足一個時辰後,餘列方才踩著點的站起身,往船艙中走去,結束了自己今日的“放風”時間。
回到船艙中,餘列盤膝坐下,潛州人種裡麵有人在低聲議論著,似乎打聽到了那兩個道師後裔的情況。
餘列默默聽著,將兩人的姓名收入了腦中,發現其中一人名為“雀生虎”,是那男子,另外一個女子則是名為“桂葉落”。
有人低聲:“根據桃州那夥人的說法,這兩人來頭可真不小,聽說都是兩方族中的佼佼者,如今年紀二十出頭,就都已經是七品中人。具體境界是多少?倒是沒人說……”
餘列聽到這裡,微微挑了挑眉毛。
那兩人身上的氣息隱秘,讓人無法肉眼看出虛實,餘列又不至於用神識去冒犯對方,因此並不知兩人的修為多少。
如今聽見兩人都是道吏,且才二十出頭,頓時讓餘列心中暗想:“不愧是道師家族中人!”
年二十即是道吏,此二人都比餘列還年輕了幾年,當真是應了“富貴人家好修道”的俗語。
以對方兩人的舉止打扮,如今即便是離開了家族,逃往外城,等落地後,多半也是能富貴不失,再續上仙緣。可遠比餘列這等倉促出逃的人要好多了。
默默思量一番,餘列隻能在心間暗道:“希望能早日和觀主重逢了,到時候也好有個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