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就不懂了,以薛白的才乾、人脈、聖眷,張家早便想與他聯姻,這才是他該負的責,我看此事還得由他擔。”
“明府說的是。”元義衡身為幕僚,主意雖沒出,拾遺補闕卻是很擅長,道:“此事萬一讓高縣丞擔了,那是了不得的大事;而若讓薛縣尉擔了,那隻是一樁小事。明府真是洞悉時局啊。”
驛館中已全部換成了張家人,薛白走上樓閣,已不必再擔心有人窺視。
推門而入,杜始正坐在那整理牌符。
牌符的樣式就像是豐味樓牆上的菜牌,有特殊的防偽記號,上麵的內容無非是“甲字三號”之類的,其實是調動夥計的令牌。
“人手不夠啊。
“不怕,才開始,先拉攏分化他們。
“我擔心你的安危。”杜始摟住薛白,道:“這裡是他們的地盤。”
“也會是我們的地盤。”
“嗯。
“怎麼不穿裙子?
哪有時間換?”
這兩句之後,兩人嘴上說的還是正事。
離開了長安之後,杜姱不似以前那般自信,總有些焦慮。
“終於能當麵與你說,這個局我設得不好,幾日之內要找出能牽動各方關注的公卿之女,還得把消息散出去,太倉促了。
“我知道,不必求全,能達到這兩個目的就可以,目前算順利。”
“來不及挑人選,既要出眾,又要見過世麵,還得有身手,否則不能深入虎穴。”
“還是深入虎穴了。
“嗯。
“見過她的人多嗎?
“不算多,在近處見過她的就更沒幾個,但我們得搶在郭家人到之前鎮住場麵。”
“好。”
“我很擔心,長安那邊如何解釋?”
“沒關係,隻要把他們的罪名定死了,如何解釋都在我們。相反,我們若敗了,解釋權就在他們。這種局麵,勝就是全勝,敗就是完敗,故而,不需有顧忌,不需求全,無非是不擇手段去乾。
次日天蒙蒙亮,薛白才從驛館出來,竟是徑直回家去了。
呂令皓一直派人盯著,等到午間,不見他有所動作,反而大為憂慮,竟是親自登在堂上等了好一會兒,薛白才過來了,一看便是才睡醒。
“薛郎這是……出了這麼大的事,竟還能睡得著?”呂令皓急道:“我可是一夜未睡,就在令廊苦等著啊。
明府在等著什麼?
“等什麼?我等案子結果,等張家小娘子消氣。馬上便是年節了,莫因我們這小縣之事,惹得聖人心情不佳!”
薛白畢竟是長安來的,聞言,沒掩住那不以為意的神情。
三個縣官之中,他剛到偃師,與張家小娘子看起來關係頗好,又救人有功,目前看起來責任最小,才能如此一臉輕鬆。
“明府想如何結案?”
“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薛白反問道:“敷衍張家?
呂令皓臉色難看起來,反問道:“你待如何?
“誤會了,我絕不敢逼迫明府。”薛白苦笑搖手,道:“我還是去清丈田畝吧。
“是我失言了。”呂令皓換上溫和的語氣,“出了這樣的事,薛郎也不能坐視不管,昨夜你在驛館待了那般久,張家小娘子是如何說的?
我就沒見到張家小娘子。”薛白實話實說。
“張家到底要如何交代,薛郎好歹問一問,若是要補償.…....
明府。”薛白不得不提醒道:“明府竟覺得張家缺什麼補償嗎?”
“是,是。”
呂令皓受了下屬這口氣,因他想把薛白補償給張家。
畢竟,那長安公卿在曲江宴上沒能捉成的女婿,如今到了他的一畝三分地。這就好比揚州的花魁以往再出風頭,行路到偃師被劫了,也隻能在他榻上曲意承呈。
張去逸在長安,也隻是聖人表親。呂令皓在偃師,卻是一縣之主。
“我們偃師,能擺平此事的隻有薛郎你了。不看我這縣令的麵子,好歹顧念偃師百姓,回頭事情鬨大了,受苦的又是誰?
“與百姓何乾?平息了此事,還能免了今年的租庸調與和來不成?”
呂令皓明白,薛白不願讓高崇帶著李三兒去催繳,相當於明麵上奪了縣尉之權。
這個讓步還是要給的。
“雖不能免……這樣,本縣出麵,讓各家再捐一些。等事情平息了,薛郎再帶著差役去征稅不遲。
“我昨夜與張家管事聊了聊。”薛白一得好處當即給了回應,道:“張家肯定得要有交代,絕不肯大事化小,否則,麵子下不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