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雖然會讓李林甫不滿、敵視,乃至打壓。但隻要扛住壓力,到最後李林甫是有可能犧牲一部分安祿山的利益來拉攏楊黨的。
這麼做當然不可能除掉安祿山,因為一動他必引發邊鎮生變,但隻要李林甫開始犧牲安祿山的利益,雙方必然會有嫌隙,這便是楊黨的莫大機會。
“春菲將儘,西望長安,滿目愁思,唯盼吾兄咬緊牙關,宰執天下在此一舉,萬不可退讓,切記切記。”
最後這幾個字寫完,薛白長出一口氣,吹乾了這封長信,正要裝入信封,須臾又擔憂起來,提筆再添了幾個字。
“功業當前,吾兄務必愛惜身體,珍重珍重。”
如此,他才裝好信,命心腹送往長安,囑咐一定要親手交到楊銛手裡,任何人都不能轉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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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楊齊宣轉回驛館,李十一娘正在打骨牌,見了他便沒好氣地罵道:“挨千刀的,一整天去哪鬼混?”
“被薛白晾在縣署了。”楊齊宣道:“我看他那態度,沒把我當一回事。”
其實李十一娘也沒把這夫婿當一回事,邊推著牌,道:“你不是要借高尚之事壓一壓他?”
“壞就壞在高尚,壓沒壓住,反而讓薛白氣焰愈發囂張了。若非如此,我不至於如此為難。”
“六餅。”
楊齊宣站在妻子身後看牌,伸手把她要打出去的牌拿回來,指了另一張。
“你彆動。”李十一娘最恨有人教她做事,瞪了他一眼,啐道:“滾一邊去,我用不著你教。”
受了這種氣,楊齊宣也沒吭聲,隻歎了口氣,道:“那你教教我罷了。”
“這還不簡單。”李十一娘登時打開了話匣子,“我早與你說過了,薛白那人吃軟不吃硬的,你再逼壓他,能比我阿爺還了得?此番無非是拉攏他來對付王鉷,好言好語勸便是了。知你抹不下麵子,我讓十七去說一聲……”
“你早些說吧,這偃師真是待夠了。”
李十一娘這局牌本來馬上要胡,沒想到被人搶先了一步,她猶在嘴硬,隻說自己運氣不好,把牌友都打發了,再喚人去請李騰空來。
婢子卻稟報,十七娘今日出去了。
“出去了?我方才還看季蘭子買了胭脂回來。”李十一娘訝道,“哦,楊郎你是不知道,因明日要去陸渾山莊,這倆小娘子忙著梳妝打扮呢,還道士呢……嘁。”
她話多得讓婢子都回答不了問題。
楊齊宣隻好再問了幾句,知道李騰空出門有帶護衛便是。
“該是那胭脂不滿意,她又去買了。”李十一娘絮絮叨叨,“不然還能去哪,她與季蘭子難得能分開。”
“是啊。”
楊齊宣走到窗邊,向院裡望去,可惜沒能看到李季蘭的身影。
他覺得她是喜歡他的。
她每次看到他,眼眸都亮晶晶的,雙頰泛起紅暈,顯得格外嬌麗,而她見不到他時,常獨自在那黯然神傷,目露愁思。
可惜,他已為人夫,妻子還是如此傲慢的性格,不容他納妾。而這一路而來,他們都沒有機會單獨說上一句話。
想著這些,楊齊宣看著庭院中將要凋謝的花兒,心情憂鬱,想要賦詩一首向李季蘭表明已收到她的心意。
搜腸刮肚,他最後隻是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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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籲!”
偃師縣西的官道上,有五人策馬而來,在路邊的民舍前勒住韁繩。
“郎君,到佃戶家中稍歇一會吧?”
為首的是個三十餘歲的中年男子,身邊跟著四個家仆。
他儀表堂堂,頭上戴著孝。風塵仆仆而來,眼眶發紅,顯然正經曆著巨大的悲慟。
此時聽到家仆問話,他並不回答,隻是抬頭望向北麵的首陽山,良久不語。
見此情形,家仆們遂將他扶下馬來,請進了佃戶家中。
“賀老頭!郎君回來了,快去燒壺水來!”
農舍裡轉出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農,見到這一行人,有些驚慌,欲言又止的,最後應道:“好,好哩。”
“這些馬匹是誰的?有人路過你宅子?”
“這是……”
賀老頭都還沒答,中年男子已被擁入農舍中,才進小院,他忽然停下腳步,愣在了那裡。
院中,一個女冠正在給一個小女孩敷藥。
她隻顯出一點側臉,有著少女的纖細與嬌嫩,又像是個落入俗塵的善良仙子。
“這是誰?”
那女冠回過頭看了一眼,答道:“貧道來給幼娘治病。”
“鄙人宋若思,出身陸渾山莊宋氏,官任監察禦史,家父……亡父……”
“節哀。”
“敢問道長尊號。”
“騰空子。”李騰空給小女孩敷好藥,道:“你不要碰水,過兩天再來看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