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還是為韋會的案子來的?”
王繇拿帕子擦了桌子,方才把手放在上麵道:“縣尉其實也知道,阿會就是被王鉷父子勾結賈季鄰害死的。”
“原因呢?”
“他們有仇怨。”
“我與王準也有仇怨。”
“阿會拿到了他們的的罪證。”王繇道,“他說過,他早晚要除掉王準。”
“王鉷貪贓枉法、惡貫滿盈,罪證我也有很多。”
“那薛郎以為呢?”
“線索斷了。”薛白道:“所以我需要時間。”
“好,我信薛郎。”
此時羊肉湯麵端上來,王繇不動筷子,坐在那看著薛白吃,忽道:“我阿爺是被宋之問兄弟害死的。”
“宋之問?”
“宋家兄弟雖有才華,人品卻極為卑鄙無恥。他們依附於張易之,神龍政變之後便被流入嶺南。是我阿爺看在往日的情麵上暗中庇護,收留了他們。不想,他們卻忘恩負義,將我阿爺準備除掉武三思的計劃告密。於是,神龍二年,三月初七,我阿爺被以謀反罪在都亭驛處斬,宋之問兄弟重披緋袍,他們的官袍是由我阿爺的血染成的!”
說到這裡,王繇的手微微顫抖,身子往前傾了些,又道:“我上次見到薛郎便想致謝,我聽聞……陸渾山莊毀了,大快人心。”
“誰告訴你的?”
“阿會說的。”
“韋會?他從何得知的?”
“這我就不知了。”王繇道:“薛郎替我報了仇,但有差遣,隻管開口,我絕不推辭。”
王繇走後,薛白看著他的背影看了好一會,落在有心人眼裡,已能指證他們之間有所勾結。
才回長安,似乎就被裹挾到了權爭的漩渦裡無法自拔了,或者說天寶年間的大唐朝堂已被權爭的洪水淹沒,誰都無法獨善其身。
“阿郎。”
刁丙指了指桌上剩的那一碗羊肉湯麵,問道:“他不吃了,我們能吃嗎?”
~~
陸渾山莊的變故在明麵上已與薛白無關,河南府定了案,是宋勉、高尚勾結,血洗宋家。
那麼,韋會能知道這件事,必然是有一個消息靈通且還猜測到內情的人告訴他的了。
這樣的人不多。
薛白遂開始查韋會生前的行蹤。
他以長安尉的名義到韋會家中去問,詢問韋會的妻子、隨從,達奚盈盈則暗中派夥計打聽,終於查出了一個大概的脈絡。
出乎薛白意料的是,他沒發現韋會與李林甫有所接觸的痕跡……他本以為此事必然與李林甫有關的。
入夜,達奚盈盈把韋會的行蹤寫下,遞在薛白手裡。
“韋會不是去南曲就是去教坊,或者與他那班狐朋狗友聚會,這樣一個酒囊飯袋,真會有人故意害死他嗎?”
“崇真觀?”
薛白反複看了韋會的行蹤,確實沒發現異樣,但想到韋會的妻子說他近來每天都到道觀燒香,遂問道:“崇真觀在何處?”
“安善坊。”
“那是在長安城南了,韋會幾乎都在城北活動,如何會到城南燒香?”
“除非那是個女冠觀?”達奚盈盈玩笑道。
……
崇真觀並不是一個女冠觀,而是個香火非常旺盛的道觀。
薛白到時,道觀前已排了長隊,等待祈福的人們個個都表現得十分虔誠。
他遂與刁氏兄弟各自去了解情況。
“敢問大娘子,為何眾人都在此等候,而不去西街的九華觀?”
“任道長法術靈啊,若能賜下一枚丹藥,能百病全消,長命百歲哩。”
刁庚去問了幾人回來,撓了撓頭,小聲道:“郎君,他們說這裡的道長叫任海川,可神了,賜一個香囊掛在胯下,能讓軟弱的男兒都重振雄風。”
“那想必韋會是衝這個來的。”
薛白走過排隊的人群,拿出令符,道:“長安縣衙辦案,讓你們道長來見我。”
站在門邊的兩個小道童聞言,俱是麵露驚恐。
“師父他……他雲遊去了。”
這情形,薛白一看便知不對,勒令百姓退散,押下小道童,到道觀搜索,此間的道長任海川果然是不在了,隻留下幾個弟子。
“說,人呢?”
“師父他,他逃了……”
刁庚從丹房裡拿出幾個香囊,聞了聞,問道:“這真有用嗎?”
“其……其實就是些滋補的藥材,師長花錢讓人當托,吹捧它的功效,可他前幾日卷了錢財逃了,我們是想趁著師父的名氣還在,賺些路費走的。”
“騙子。”刁庚將香囊丟開。
“哪天逃的?”
“四天前。”
那就是與韋會被拿是同一天了。
薛白再問他們是否認得韋會,本打算帶他們去認認屍體,但在描述了韋會相貌之後他們很快便想起來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