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進病房,蔣瑤淒楚的哭聲就把宋瑾的心扯得生疼。
這是她二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經曆死彆。
雖然瀕臨死亡的人與她沒有血緣關係,但她卻陷入深深的悲痛中。
蔣隨州甩開她的手臂,踉蹌著跑進病房,“噗通”一聲跪在病床前,悲愴地喊了聲“媽——”
宋瑾在他身後一米處止步,看到蔣媽媽臉色蒼白如紙,合著雙眼,呼吸時重時輕,生命儼然已經進入按秒計算的倒計時中。
幾名醫生護士悻悻搖頭,陸續離開病房。
蔣隨州和蔣瑤兄妹倆一人握著蔣媽媽一隻手,哭得肝腸寸斷。
宋瑾的注意力一直在蔣隨州身上,蔣隨州哭,她也跟著哭。
“宋——宋——”蔣媽媽忽然回光返照地囁嚅起來。
“媽!你是在喊宋姐姐是不是?”蔣瑤反應很快,轉身看向宋瑾,急聲央求,“宋姐姐趕緊過來,我媽有話與你說!”
宋瑾雖然對將死之人心懷懼怕,但還是鼓起勇氣走到病床前,彎腰握住蔣媽媽的手,“阿姨,我是宋瑾,我來看您了。”
“宋——宋瑾——”蔣媽媽原本緊閉的雙眼忽然睜開一條縫,沒有任何血色的唇角彎出一個微笑的弧度,“你和——隨州——好好——”
這幾個字耗儘了蔣媽媽所有力氣,還沒說完就閉上眼,隻餘粗重的呼氣聲。
每一聲呼吸,都帶著濃濃的不舍和不甘。
“媽,我知道您想說什麼——”蔣隨州把媽媽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嗓音哽咽,“我會照顧好瑤瑤——律所每個月都有盈利,我已經研三,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律所的經營上,無論以後瑤瑤上什麼學,我都供得起——”
蔣媽媽似乎不太滿意,費了好大力氣把他的手和宋瑾的手放在一起,許久才喃喃“你們——好好——”
話沒說完,嗓子就像是被什麼卡住了,無論怎麼用力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宋瑾的手與蔣隨州的緊緊貼在一起,明明是盛夏,蔣隨州的掌心卻冰涼。
這是分手後,兩人第一次肢體相觸。
蔣隨州不抽煙不喝酒,渾身上下漾著同齡人少有的清潤恬淡,舉手投足間的書卷氣更令她深深癡迷。
宋瑾的目光從蔣媽媽移到蔣隨州身上,可蔣隨州緊盯蔣媽媽,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媽,您放心,哥哥和宋姐姐會好好走下去的!”
蔣瑤見蔣隨州和宋瑾都不應聲,心急火燎地安慰大限將至的蔣媽媽。
“好——”蔣媽媽忽然開口,咬字無比清晰。
但,這片刻的清明不過是回光返照,蔣媽媽已經油儘燈枯,雙手緩緩垂下。
這時,旁邊的心電圖監測儀呈現一道直線——
“媽——您睜開眼看看我和哥哥呀——”蔣瑤最先察覺到不對勁兒,抱住蔣媽媽的身體用力晃起來。
蔣隨州俯身,把頭抵在媽媽額頭,淚如泉湧。
宋瑾這才驚覺蔣媽媽已經去世了,看到蔣隨州兄妹哭得痛不欲生,心口的疼痛也一波接著一波。
二十分鐘不到,姨媽全家和蔣家的族人鄰居都來了,病房內烏泱泱擠滿了人。
哭聲,歎息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