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形灰浪,白風黑雨交加的急湧礁石夾縫的波濤之聲中,沒有點亮任何燈火的小木舟正朝著已經不可視的海岸線邊沿上停靠。
祂們在意誌的怒號與先遣驅使之下,藏匿於箱體之內,於無形之中混入人類的國度。
更多被意誌已經掠奪掉的人類與他們的小舟早已隨著風浪破碎掉。
即興的釋放著毀滅與生存的交響樂曲,裝滿未知物的箱體在潮浪之中觸碰到海岸防線基石的沙灘上麵。
簡陋而泛著黑黃水蝕後被鏽蝕的鐵製卡鎖到了使用壽命的極限,隨著風浪拋飛衝上海岸的木舟到達。
無法看清的人影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他們身上的衣服破舊而灰敗,帶著海洋殼類生物的琺琅質光彩,又有著岩底般的雜駁彩質。
暗淡,雜亂,青灰朱褐的交雜,難以看清其中是它們最好的形容詞。
暴雨澆蓋它們身上剩下不多的屬於人類的毛發與破布衣,洗去信徒身上鹹腥的海潮氣息,添上另一份屬於海洋的譎異扭曲。
它們的眼球已然缺乏了一些人類充血時候的特質,或深沉或暗紅的血絲此刻被一種近似海帶類的暗綠色所替代,束縛著眼球的轉動,原本的寄生物成為它們視覺的宿主。
掌控的主導者已被更換掉,僅有軀殼。
身體被迫不再適應陸地無水的環境,一切生物的基礎存求都將被改寫。
從口中吐出奇紫異黃海星般的細密排列棘刺,暴雨的衝刷與比往常更加龐大的海浪將支持它們短暫在陸地上殘留自己的軀體。
頭顱裂開、下半身體近乎水母與海蜇般融化掉,代謝到隻剩餘幾瓣強硬的外骨質,人類頭顱的基礎成分隨之完全改變。
身體的中空包含著腸臟五臟六腑的消失,早已經化為海洋的食餌,寄宿著新的衍生物。
啪嗒,黏膩的由人顱骨打造的腕足打在細沙海浪與陸地暴雨衝刷而來的徑流交彙之處,壓出淺淡的沙坑。
海藻在破爛的而風化的腳布與衣衫中填充在他們的身體裡。
積水的流入快速填滿坑中存在的缺陷,重新滲出的鹽分能夠讓快速的腐敗再延緩多一段時間。
這是他們僅存的價值,用已經幾乎被侵蝕完畢的頭腦把那些箱子打開,放出裝有的意誌所孕育的子嗣。
箱體裡可以任何海洋生物,所能想象人類喜愛的瑰寶,收藏的標本。
也許是某條海魚隨著風雨被吹上岸,從天空中摔到雨過後的地麵上。
當它被淋上暗橙色彩酸甜醬,作為表皮炸得鮮脆金黃的正餐送到貴族們宴客的桌麵上。
一口,那些奇異帶上有腐壞因子的血肉便會感染食用的人們,將其劃入深海意誌的影響之內。
孩童會在風雨後的沙灘上撿起他們喜歡的裝飾海螺,挖穿螺旋的尾部裝上吹哨,夜晚靜謐入睡前那嗡聲沉溺的海螺號角低音吹響在街道之上,巷角之間……
凡瓦西將成為深海信徒們的聚集之地,遊行的異肢攀扶與青苔滿布,牆角濕滑的垣壁留下屬於大海鹹水的鹽晶白痕。
一切都將朝著無可滑落的地步進行……
“大雨還沒有停……”韋瑟站在房間門口,他剛起來去磨了一點咖啡,找到冰塊加進去衝了一點喝的。
搖晃著杯中冰塊碰撞的叮當聲音,穿著睡帶有愜意倚靠在門處,慢慢向重櫻走去。
洗梳好的頭發在這近乎到晚餐時分的悠長睡眠中沒有淩亂,但也沒有打理,有著一股原始隱秘狂野的美感。
剛醒來打了個哈欠的少女,眼睛裡還有點朦朧,聽完韋瑟的話後,向窗外望去,雲比剛才還要陰沉上幾分。這樣的狀態大約會直到陽光的消失,轉為落水聲與不可視的黑暗。
“這邊有多少個類似的園林?還會有多少人像我們一樣經曆著凡瓦西海岸線最前方的暴風雨呢……”
她自言自語著,中午牙膏的氣味依舊殘留在口腔中。
哆~
是水杯放在床頭櫃的聲音,重櫻的眼前湊起一張臉。
有些朦朦朧朧的她吸引住韋瑟,再那種意識並非完全清醒之下,墜入歡愛的漩渦與情愛的綿網裡。
帶著潤澤的甜味與咖啡豆的苦澀,唇瓣在交貼著。
“好大膽!”
她的眼睛變得如同君王般明威而透亮,要給予挑戰者一些小小的懲戒。
睡裙與被子之下的雙腿移坐在床沿,輕佻地捏住韋瑟拉往自己的懷中,當然臂彎自會繞著他。
一起倒向房間的樂園,輕易讓他在自己的誘引之下失去重心的平衡。
眠於身側,貼於衣間
“很香的味道。”
無論是秀發的香波抑或是塗搽在肩頭的香素,混雜的韻味已經變成另一種誘惑的根源,讓心靈思想都在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