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君自詡見識諸多,但他是第一次進皇宮重地。
安樂宮的馬車行進時緩慢而又穩定,躺在馬車布置的皮毛上,李少君幾乎感受不到震動。
但皇宮四處巡邏的禁衛讓李少君心中極喪,這種地方守衛森嚴,彆說是跑出去,哪怕是飛都會被射下來。
這讓李少君行事時必須穩妥。
他隻要想想黃老道家之主的太皇太後,又想想自己這個自詡道家傳承者的名頭,李少君心中沒來由也有幾分慌慌感。
如同名家的公孫詭模仿陰陽家的謅尋,他這個江湖草莽的在野派係也要見到正統道家派係的傳承人和掌舵者。
李少君此時身邊沒有其他人,他目光左看右視,生怕遭遇了什麼人看穿他底細。
擁有衰老術,李少君祖孫三代都靠著這一套招搖撞騙,又不斷發揚光大。
他們祖孫三代年輕時的相貌並不完全相同,但在衰老狀態下極為相似,而等到再套上李少君這個名頭,這也成就了李少君年老長壽、神出鬼沒等傳聞。
但自家知曉自家事,李少君可以糊弄很多人,但他也有一些難於糊弄過去。
前往安樂宮是他人生中的一次大考驗,隻要過了這一關,他以後在大漢境內的身份必然會被定下來,也必然能在長安城四處通暢。
若是過不了這一關,將事情演砸了,李少君也隻能求這些人給他一具完屍,免得他複活時不方便。
“李道長,安樂宮到了!”
等到崔嚴鬆了一口大氣的聲音傳來,李少君才低低‘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李少君的低聲倒不是故意做作姿態,而是他被張學舟和容添丁痛毆重傷,而後又靠著太清真術強行治愈,他的身體確實不太好。
事情有些巧,張學舟等人碰到了宮廷出來的醫官義妁。
但哪怕提前知曉最先檢查的醫官是義妁,李少君當時挨打可免,但後續痛毆不會少。
太皇太後不是傻子,太醫館諸多醫官也並非不學無術,想讓李少君以完好之身裝病的難度太高,也就隻有真實病情才能體現出效果。
正常人沒法和張學舟等人這麼玩,但李少君恰恰不是正常人。
能調理好這副身體他就調理,調理不好他就抹脖子死一趟進行恢複。
種種原因之下,李少君是‘真病’來到了安樂宮。
簡單的通報之後,安樂宮大門被打開,一股龍涎香夾雜了陰冷的氣味頓時撲鼻而來。
李少君微微嗅了嗅,心中頓時知曉這就是張學舟提及的陰煞氣。
“竇道友,久違了!”
站在安樂宮大殿門口,李少君並沒有直接踏入大殿門,而是在外文縐縐抱拳行了禮。
“久仰李道友大名,可惜一直未能謀麵,老身行走不便難於起身相迎,還望李道友不要見怪,快快請進!”
安樂宮的太皇太後難得地多說了數句迎客詞。
仿若說話過於費氣力,太皇太後還喘息了數聲。
李少君看了看大殿之中數個臉色蒼白的老宦官和老宮女,又看了看極為禮貌伸手示意請入的崔嚴。
“竇道友需多多曬一些太陽,這太陽乃一切陰晦的克星,也能讓我們年老者體健延壽”李少君緩慢踏步進入安樂宮道。
“李道友說的是,可惜老身身體不適,需要長時間接受熏香,難於將這香爐放在空曠之處熏身藥浴!”
屏風之後,太皇太後重重歎了一口氣。
熏香都是在密室內熏,哪怕開門都不適合,更無需說走到空曠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