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紫宸殿這裡看不見京都火勢,隻是殿內的空氣從清冷逐漸轉為炎熱。
不少朝廷重臣額頭開始冒汗,孝明天皇高居在上位,心裡也有點緊張。
德川慶喜禦敵已有一段時間,卻沒有傳回捷報。
空氣增加的溫度讓他壓下心中憤怒,變得有些畏懼。
隻是身為天皇,他也不好意思主動提出逃離現場的話。
孝明天皇眼眸向下方一掃,沒有說什麼話,隻是眼神流露的打量,讓睦仁心中一動。
他今年才十三歲,在這個年紀,尋常人的孩子已經開始替父母做事。
睦仁雖說受限於身份,無法對朝政發表太多意見,卻很喜歡看書,並且偷偷和攘夷派的一些人有所接觸。
他上前道“父皇,總督固然英勇,賊人也不值一提。
可大火無情,父皇肩負天下的重擔,還是暫且離開殿內,到外麵避一避。”
睦仁的話擲地有聲。
其餘朝廷重臣也反應過來。
他們相信長州藩的人不會攻破宮門防禦,可大火就不一定了。
現在的天氣本就炎熱,禦所的宮殿外觀固然大氣,用料和那些平民有名稱區彆,卻始終都是木頭。
火勢一起的話,大火可不會管你是孝明天皇,還是朝廷忠臣或者平民百姓,隻會將一切都燒儘。
“陛下,臣認為皇太子所言極是!”“請陛下為天下社稷暫避一二!”
群臣在下方勸說。
孝明天皇掃了一眼睦仁,感覺這個兒子和自己很像,天資聰穎,可實在是太聰穎了。
他掃一眼就知道他心中想法。
今天能夠猜到他想要離開,明天能夠猜到什麼?
孝明天皇簡直不敢想象。
他眼底閃過一抹忌憚,卻又迅速壓下道“既然諸位愛卿這樣說,那我們隻有暫避。”
說話間,他起身走向殿外。
睦仁緊隨其後。
孝明天皇多看了一眼,這個頭腦聰穎的孩子,在身體方麵有一定缺陷。
和世人認知的不同,天皇家族並不完美。
相反,由於近親結婚的緣故,曆代天皇生的孩子,很容易夭折或者具備一些毛病。
比如說睦仁。
他一生下來腿就有毛病,走起路和瘸子沒什麼區彆。
孝明天皇見到他瘸腿走路的模樣,心中的忌憚才稍微平複了一下。
轉而大步走向殿外。
……
一出殿門,孝明天皇才明白現場的情況有多麼嚴重。
遠方火勢甚猛,好似將蔚藍色天空都照得通紅,喊殺聲隨著炎熱的微風飄來。
他沒有派人詢問前線的情況如何。
情況要是順利的話,德川慶喜早就派人回來報喜。
不順利,問那些又有什麼用處,隻會影響身邊侍衛的士氣。
孝明天皇在群臣和侍衛們的簇擁之下,迅速轉向後麵。
空氣變得愈發炎熱,孝明天皇跑得滿頭大汗。
“哈、哈。”
他喘著粗氣,感覺心臟咚咚打鼓,雙腳都無法支撐身體。
孝明天皇外表看起來是沒什麼毛病,卻從小就不擅長運動,跑一會就累得氣喘籲籲。
連紫宸殿都沒有甩開,便已經無法繼續行動。
“先、先休息一會。”
孝明天皇的話讓群臣和侍衛紛紛停下。
睦仁一擦額頭的汗水,吩咐左右道“快!去將父皇出行的轎子抬過來。”
“嗨。”
侍衛點頭,轉身跑向轎子所在的地方。
剛才情況緊急,眾人居然都沒有想到還可以坐轎子。
孝明天皇掃過左右,對睦仁的機智感到滿意。
同時也變得更加忌憚。
天皇和太子之間的關係就是如此複雜。
他既不希望太子是愚蠢的人,也不希望太子過於天資聰穎。
在當前這個緊急的情況,所有人都不清楚下一步該怎麼做的時候,太子已經率先明白下一步該怎麼做。
比他的腦子都要反應快。
這種事情不是機智能夠解釋,更重要的是太子心性!
在場的群臣,誰也不是愚蠢的人,卻為何沒有想到?
還不是心裡太緊張,導致大腦僵化。
可十三歲的睦仁居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抗壓能力顯然高於在場的眾人。
有子如此,孝明天皇很難不忌憚。
睦仁瞥見孝明天皇的眼神,儘管對方掩飾的很好,可他還是能夠察覺忌憚之色。
他臉上恭敬未變,心中則是泛著一絲苦澀。
自己真心為父皇著想,可父皇居然對他有猜疑之心?
唉。
睦仁心中歎一口氣,低下的眼眸也閃過一抹狠厲。
現在他才十三歲,孝明天皇就已經開始忌憚他,要是等再大一些,那還得了啊。
一定要儘早想辦法讓孝明天皇暴斃。
睦仁不想熬個幾十年登基。
而且年齡越大,孝明天皇的暴斃越容易引發外界猜疑。
隻有在未成年的時候,他讓孝明天皇暴斃,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
畢竟誰會懷疑一個未成年的皇太子弑父弑君?
父慈子孝間,有棲川宮幟仁親王麵色從灰白轉為慘白,失聲驚呼道“陛下,您快看,火!”
孝明天皇眉頭微皺,心中對有棲川宮幟仁親王升起不耐之心,可還是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隻見前方猛然升起十幾丈高的火焰。
這合理嗎?
原先孝明天皇隻是緊急的話,那現在他已經變得極為焦急。
“長州藩這是想要做什麼?!”
他滿臉怒容。
隻攻擊一麵的話,還能夠說他們想要劫持自己,可是連背後都放了一把大火!
整個禦所都在火焰的包圍之下,這已經不是簡單想要挾持孝明天皇,更像是要誅滅他們!
誅滅他?
孝明天皇想到這個可能,臉色數變,又喃喃道“不可能,長州藩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有棲川宮幟仁親王聞言,眼眸滴溜溜一轉,心中湧現急智,連忙道“陛下!毛利藩主不會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幕府呢?”
“你說什麼?!”
孝明天皇雙手猛地攥緊,扭頭,如暴怒的雄獅。
惡狠狠盯著有棲川宮幟仁親王。
他嚇得連退數步,卻又止住身形,咬牙道“臣和長州藩有聯係。
他們斷不可能直接一舉攻入禦所,那必定是一部分人獨走行為。
可僅有一部分人的獨走,德川慶喜又怎麼可能無法擊退?
其次是盛夏天氣乾燥,京都確實容易起火。
可火勢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整個禦所包圍,顯然不正常。”
有棲川宮幟仁親王咬牙說出這些事情。
他很清楚,自己的政治生涯若不想結束,就必定不能讓此次犯上作亂和長州藩牽連太多的關係。
他一定要咬幕府一口。
群臣誰也沒有勸阻。
在這個關鍵時刻,他們稍微站隊錯誤,很有可能就萬劫不複。
暗流在人群之中湧動。
睦仁滿臉焦急,他感覺這些人真是不如13歲的孩子。
想要搞政治鬥爭,也應該等脫離險境才對。
身處火海的包圍之中,說這些話,豈不是耽擱他們逃命的時間!
“父皇,當務之急,我們還是先從禦所離開,隻要到外麵,一切都安全!”
睦仁微微一頓,又道“幕府的心如何,到時候可以再討論,隻要我們和薩摩藩彙合。”
“不!和會津藩彙合。”
孝明天皇搖頭,現在的他,對彆人不怎麼信任,隻有擔任京都守護職的鬆平容保在他眼中,是最值得信任的忠臣。
他先前之所以決定擊退長州藩,就是認為會津藩比他們更值得信任。
“嗨。”
睦仁連忙改口。
群臣見孝明天皇確定路線,也開始向西邊跑去。
既然要彙合京都守護職,自然需要朝對方辦公的方向跑。
孝明天皇也等不及轎子,直接安排一位身材高大的侍衛背自己跑。
一行人跑了沒多久,一陣大風忽然刮過,卷起地麵的沙粒。
睦仁下意識地抬手遮擋風沙,再放下來時,風停了,明媚的陽光落在前方碎石路上,一位留著黑發的少年站在那裡。
隊伍前進的腳步突然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