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衙門的門子還想入內通稟,李道立卻已經一把推開門,帶著一眾宗室子弟闖了進去。
他現在死了兒子,理應受到所有人的同情故而理直氣壯,更仗著郡王身份全無顧忌,絲毫不在意三法司的顏麵。進了院子便直奔正堂,人還未進入正堂便大聲叫嚷:“聽聞害死吾兒的凶手已經抓到了?好好好,本王現在就來大堂上看著汝等如何判罰那罪大惡極之凶徒!
”堂上,李元嘉、戴胄、劉祥道、韓瑗幾人正低聲商議著什麼,見到李道立毫無顧忌的闖進來,頓時都一臉無語,但也沒表達什麼憤怒,更沒人要求他遵守規畢竟人家兒子都死了…李道立自己拽了一把椅子坐在堂上,泛著血絲的眼珠盯著幾人,嗓音略帶沙啞,神情卻滿是譏誚:“諸位,何不將凶徒帶上來?讓本王看看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暴徒害死吾兒,也讓本王看看你們幾位公正廉明之輩如何掌控帝國司法。”幾位大佬尷尬了,倒不是因為李道立的冷嘲熱諷,這幾人官職都已經到了各自領域之巔峰,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早已修煉得唾麵自乾,這種程度的嘲諷簡直猶如隔靴搔癢一般,尷尬的是韋家人剛剛將韋叔夏、柴名章兩人提出去,此刻怕是尚未商議好如何行事,這讓他們怎麼將人帶出來?
戴胄沉吟著道:“現在案件尚未審理完成,郡王從何處得來消息便怒氣衝衝闖門而入?”
李道立道:“沒審完啊?沒關係,本王坐在這裡看著你們審。”
劉祥道不悅:“審案自有規定之流程,郡王牽涉其中理應避嫌,還請回府稍候待到案件完畢之後自會派人予以通知。”
李道立前所未有的強硬:“本王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裡坐著,今日襄邑王叔不在,那就由本王來監督汝等是否司法公正、是否濫用職權,誰攆我也不走。”
韓瑗不滿道:“郡王此言毫無道理,若人人都如郡王這般插手審案,那這案子還怎麼審?”
“放肆!”李道立須發箕張,怒目而視、大聲斥罵:“汝是何人?不過依仗父輩之功勳竊據廟堂,沐猴而冠一般的小人也敢跟本王講什麼道理?便是汝父當年也不敢在本王麵前不敬,簡直混賬!”
戴胄是三朝元老、威望極重,劉祥道是禦史大夫、掌管言路,李元嘉是高祖之子、宗正寺卿,這三人他不能惹、也不敢惹,可你韓瑗算個什麼東西?!
頓時將對戴胄、劉祥道的不滿一股腦發泄在韓瑗身上。韓瑗麵紅耳赤、羞惱交加,卻也不敢再說,李道立不僅是宗室郡王,如今更死了兒子,若是發狂在這京兆府的大堂上打他一頓都是白打,即便告狀到陛下那邊大抵也是不了了之…
“哼!小兒輩也在本王麵前拿大,臭不要臉!”
韓瑗坐不住了,再不濟也是堂堂刑部尚書,被一老朽當眾責罵羞辱哪裡還有半點顏麵?
遂起身道:“我身體有些不適,暫且回府歇歇,此間之事全憑幾位做主即可。”
言罷也不待其餘幾人回話,掩麵而去。李道立得意洋洋,抬著下巴睨著在座幾位:“怎地還不將凶徒帶上堂來?該不會是幾位以權謀私得了好處將人給放了吧?哼哼,本王今日把話撂在這,誰要是敢私放凶徒、審判不公,本王就與他不死不休!”
李元嘉與戴、劉兩人一個頭兩個大,正不知如何回話,忽然見到門外有書吏衝他們點點頭,頓時心中大定。
李元嘉道:“二位,郡王愛子心切,亟待抓捕真凶討一個公道,那咱們也彆吹毛求疵講究什麼審案程序了,就讓他在一旁觀看如何?”
劉祥道點點頭:“可以,但審案過程之中還請郡王不可插言,更不得影響審案,郡王可答允?”
李道立哼了一聲,不置可否,老夫就坐在這裡,想說就說想罵就罵,你奈我何?
戴胄歎氣道:“把人帶上來吧。”
“喏!”有書吏走出門外,沒一會兒的功夫快步回來,一臉驚詫:“啟稟殿下、戴寺卿、劉大夫,有晉州柴氏子弟柴名章者,承認昨夜是他不慎踩踏倒地的李景淑致其死於非命!”大堂上先是一靜,繼而便響起李道立的怒吼:“娘咧!汝等果然以權謀私、私相授受,害死吾兒的分明是韋叔夏,汝等當我不知嗎?現在又變成什麼柴家子弟,欺我老糊塗了不成?!來來來,李元嘉,你給老夫說說你們收了韋家什麼好處才能讓你們這般顛倒黑白、指鹿為馬?!”
他起身大步衝到李元嘉麵前,戟指怒罵,口沫橫飛,絲毫不給這位宗正卿半點麵子。
李元嘉也怒了,我脾氣好你們就肆無忌憚欺負我是吧?當即拍案而起,也顧不上被噴了一臉的唾沫,橫眉立目大發雷霆:“放肆!你可知自己之身份?公堂之上胡言亂語真以為本王治不了你?!此案由三法司審理、宗正寺監督,你又有何資格否定?給臉不要臉,給本王滾出去!”李道立大怒,擼著袖子往前湊,一臉猙獰之色,咬牙切齒道:“好哇,身為宗正卿居然聯合外人欺負宗室,到底誰給誰臉?老子今日就要好好教訓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誒誒誒,郡王息怒,不可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