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報之中詳細說明了之前大唐商賈遇害之原因、經過,以及屍羅夫港、大食國當下之局勢,言明為了維護大唐聲威不得不戰,且此戰遠航船隊在沒巽港配合之下全力以赴,定能一戰而勝,逼迫大食國對此前屠戮大唐商賈、致死大唐兵卒做出賠償,並且放開屍羅夫港對於大唐商賈之種種限製,迫使其下調商稅、給予大唐“
最惠國待遇”……水師因為布置在遼闊的大海之上,往往前鋒之艦船遠涉重洋與大本營相距萬裡,不可能如同陸上一樣事事請示、等待命令,所以副將以上的將領具有“開戰”
之特權。當然那隻是指小規模的衝突而非是兩個超級大國之間悍然開戰,楊胄之所以敢“獨斷專行”是因為來時有蘇定方之命令準許他相機而動,況且他也有信心打贏
這一仗。
“開戰”這種事視結局之不同,性質也會不同,打敗了是一回事,打贏了自然是另外一回事。
……
戰報發出僅隻是“告知”而已,並不影響楊胄下令對屍羅夫港發動戰爭。水師將士、沒巽港兵卒很快接到“全力備戰”之命令,頓時士氣高昂,整個碼頭都熱火朝天。一艘艘戰船的船底清理加快進行,清水、食物不斷送到船上,破
損的船帆進行縫補、漏水的船體快速封堵,一杆杆火槍、一枚枚震天雷、一支支火箭、一柄柄橫刀、一根根長矛都從船艙內搬運到甲板上進行維護、檢修。扶餘隆更是向周圍的部落發出信息求購食物作為戰備補充,很快,沒巽港附近山裡、海邊的土著便螞蟻一般向著沒巽港彙集,他們肩挑背扛將新鮮的肉類、
蔬菜、甚至是野果都送到沒巽港,眼巴巴的等著換取唐人的銅錢。土著部落的貿易方式一直都是“以物易物”,但是自從唐人到了這裡開始建設碼頭,無論是雇傭當地土著、亦或是從土著手裡購買需要的物資都會支付銅錢,期初土著不要銅錢,這東西既不能吃用不能穿,要之何用?但是在唐人以及當地阿茲德部落首領的勸說之下收取了銅錢,然後拿去薩伊爾瞿和竭國以及祖法爾等地的集市,發現無論是當地的商賈還是海外的客商都很是喜歡這種銅錢,免除了攜帶食物長途跋涉變質之後被壓價甚至丟棄的風險,大唐的銅錢自然越來越受歡
迎。所有人都願意與唐人貿易,唐人雖然強大海麵上有著巨大的戰艦、兵卒手裡有著鋒銳的橫刀,但是唐人講規矩,說好什麼樣的價格就是什麼樣的價格,即便
臨時有所變動也會儘可能與土著們商議,而不是揮舞著刀子進行擄掠搶奪。“大唐是個文明國度”這個念頭深入人心,土著們看著唐軍盔明甲亮、威武雄壯的模樣很是豔羨,心想著若是能夠出生在那等勞有所獲的國度該是何等樣的幸
福?
等土著們抵達港**易物資,便見到了令他們震驚失神的一幕。隻見偌大的港口裡停泊了無以計數的戰船,還處於“繩結記事”階段的土著們數不清楚數量,隻看到一艘挨著一艘的大船密密麻麻擠滿了海港,無數身著軍服
的青壯在每一條船上爬上爬下、忙忙碌碌,各種物資被不斷運上甲板、搬入艙底,整個港口熱火朝天,好似一盆煮沸的海水翻湧喧囂。
這是這個時代最為龐大的戰爭機器,當它全力開動即便尚未顯露獠牙,其威武雄壯之氣勢也足以震懾人心、威壓四海。阿茲德部落的老酋長頭上纏著布、拄著一根拐杖站在山丘上眺望著海港裡密密麻麻的船舶、熱火朝天的兵卒,忽然歎了一口氣,對身邊的兒子說道:“咱們將
沒巽港租給唐人,是不是打開門招惹了一頭猛虎進來?這是咱們祖祖輩輩生存的土地,可現在唐人來了容易,怕是以後想要攆走就不容易了。”他的兒子是個精瘦的中年人,聞言嘴角抽了抽:“您想的有點遠了吧?咱們簽署的租借契約是九百九十九年……彆想那麼遠的事兒了。這個港口是與祖法爾一
樣優良的海港,不僅唐人盯著,大食人也盯著呢,今日咱們不租借給唐人,明日也一定被大食人搶走,保不住的。”老酋長很是懊惱,拐杖在地上使勁兒杵了幾下,聲音蒼涼無奈:“人與獅子又有什麼不同呢?都是弱肉強食而已,咱們阿茲德人弱小連祖宗的土地都保不住,
唐人與大食人卻可以駕駛著戰船滿世界的搶掠貿易、攫取財富,蒼天不公啊!”他的兒子攤手道:“與其發牢騷,您應當慶幸來的是唐人,這個港口雖然必須租借給他們,期限也由他們確定,也沒給太多錢……可畢竟與咱們和平共處、平等貿易,族人還是占了不少好處的,如果來的是大食人現在怕是咱們的族人都被屠殺乾淨了,他們不僅收稅更要奴隸,相比之下大唐不愧是‘禮儀之邦’,隻要咱
們友好對待,他們便竭誠以報,這已經是最幸運的事情了。”“可你看海港裡這架勢,唐人分明是在做戰前準備,他們遠渡重洋而來卻絲毫不懼怕大食人的艦隊打算狠狠的打上一仗,如若贏了還好,可如果輸了,大食人趁勢攻陷海港,豈能繞得了咱們阿茲德人?到那個時候怕是不會相信咱們也是被大唐逼著租借海港,而是栽贓咱們與大唐是一夥的,不僅沒收海港,還要掠奪咱
們的財富,奴役咱們的族人……”
老酋長憂心忡忡,覺得這些唐人太不省心了,老老實實營建海港不好嗎?何必去招惹大食人呢。
有唐人占據海港,大食人還能有所忌憚不敢前來,一旦唐人戰敗,阿茲德部落怕是就要遭殃了……
他的兒子忽然說道:“既然唐人戰敗咱們就要完蛋,何不乾脆幫助唐人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