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總是充滿風險的,從來都不存在“必勝”這一概念,古今中外無數次的以少勝多、絕境逢生都顯示著影響一場戰爭勝負之因素太多,一場風暴、一個指揮錯誤
、甚至是一塊馬蹄鐵都能決定戰爭之走向,影響最終之勝負。
所以扶餘隆覺得楊胄有些托大,與其等到敵人援軍抵達之後畢其功於一役,何如各個擊破更穩妥一些?楊胄頂盔摜甲站在艙中看著牆壁上的海圖,聞言搖搖頭,道:“咱們畢竟是勞師遠征,戰士的負荷太大、軍隊的消耗也大,發動一場戰爭容易,但是一直處於戰爭狀態卻極難。一旦咱們擊潰屍羅夫港的大食國海軍,正從烏刺港趕來的援軍很有可能望而卻步,那時候再追上去即便能夠將其擊潰也必然潰兵四散,到時候
整個波斯灣都是大食人的潰兵,隻需不斷襲擾,咱們就迫於本命,由主動淪為被動。倒不如等著援軍抵達之後一網打儘,雖然風險大一些,卻可以一勞永逸。”隻要將屍羅夫港與烏刺港的大食國海軍一網打儘,整個波斯灣就是唐軍水師的天下,隻需幾十艘戰船組成一支艦隊就可以威懾整個海灣,不必麵對敵人由整
化零、四處襲擾、疲於奔命的被動態勢。
至於風險……楊胄覺得並沒有,無論是對陣屍羅夫港海軍還是對陣整個波斯灣的大食國海軍,本質上沒區彆。裝備了新式風帆的唐軍戰船速度更快,全新的船身結構、造型使得艦船轉向更為靈活,而戰船上裝備的火器更是對當下世界上所有的海軍處於“降維打擊”,
嗯,這是越國公的話,雖然不知道啥意思但聽上去很厲害……
從戰略上來說,大唐水師在全世界範圍內不存在對手。扶餘隆點點頭然後左手握拳擊打在右手掌心,嘿的一聲道:“大食人即便做好準備,也隻會以為咱們明日一早開戰,畢竟黑夜對於海戰來說不啻於一場災難,等到咱們趁夜突襲……這就是《孫子兵法》所謂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吧?將軍果然用兵如神啊!嘿嘿嘿,定能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等到天亮,他們已經全軍
覆滅、葬身魚腹了。”楊胄反身回道桌子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麵對屬下的恭維淡然道:“你也是在書院讀過書的應當聽過越國公的一句話,‘戰略上蔑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兵者死生之地,不可不察、不可不慎,任何時候都不要存有驕縱輕敵之心,即便是麵對螞蚱一樣的對手也要全力以赴,絕對不給敵人任何可乘之機,要麼不打,
一旦要打,就要以蒼鷹搏兔之勢一擊致命。”
“喏!是末將驕狂了,一定虛心悔改,絕不再犯!”“百濟人中能出你這樣一個人才,實在是祖宗有福啊,好好乾,立下戰功未必不能重返故土。聽聞朝廷最近擬在遼東設置熊津都督府,就在百濟故地,努力表
現再央求越國公給爭取一下,希望很大。”
楊胄拍拍屬下的肩膀,給予勉勵。
“啊?”
出乎楊胄的預料,聽聞這個消息的扶餘隆非但沒有半分高興反而滿是驚惶:“朝廷該不會把我弄去執掌熊津都督府吧?”
楊胄奇道:“你不願意?”扶餘隆頹然道:“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我在百濟那邊可謂是眾叛親離啊,百濟貴族視我為叛徒,扶餘豐等人欲將我除之而後快,新羅金氏王族與我家有世仇
,我若回去豈不成為眾矢之的?隻有千日做賊、從無千日防賊,遲早被乾掉啊!”
楊胄:“……”
上下打量扶餘隆一眼,嗬嗬一笑:“年紀不大,仇家不少,咋混的啊?”
扶餘隆很是無辜:“將軍,我也不想的啊!隻能說……命運弄人。”
“命運弄人?嗬,越國公還說過,‘人定勝天’!咱們水師不信命運,隻相信火槍大炮,大炮與火箭的射程之內即便是老天也得折翅臣服、任我驅策!”
“……啊?這可……真是太霸氣了!”
扶餘隆還能說什麼呢?他自己就是水師的一份子,又經受過書院的教育,最是能夠體會水師將士那種“七海之上橫行無忌、天上地下惟我獨尊”的凶悍霸道。
……落日的餘暉映照在海麵上猶如焰火熊熊、光芒萬道,等到夕陽一點一點沉沒在海中,火焰漸趨熄滅,黑暗吞噬一切,隻剩下天空中的星月泛著銀白色的光,
清冷而孤寂。
“啟稟將軍,烏刺港援軍已經抵達屍羅夫港,正在列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