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多天的大雪終於停了,天空依舊陰沉,從窗戶吹進來的風冰冷徹骨,吹在臉上,宛如刀割。
李二陛下披了一件貂裘,站在窗前,任憑北風吹在臉上,定定的望著遠處蒼茫天空裡若隱若現的山巒,目光迷離,一臉悲戚。
那裡,是九嵕山,是李二陛下為了自己和妻子選擇的陵寢之地。
現在,他的皇後已經先他而去,在那座宏大堂皇的陵寢裡安歇。
或許,用不了多久,自己便會去與她團圓。
生老病死,真的是人生永也無法擺脫的宿命嗎
李二陛下有些茫然,又有些不甘心,自己一手締造了這個老大帝國的輝煌,開創了前無古人的文治武功,難道依然要與那些凡夫俗子一樣,腐朽為一抷塵土
人死之後,會是什麼樣
想到這裡,他隱隱有些害怕……
人在麵對未知的時候,總是會喪失掉信心,哪怕是千古一帝,也是如此。
身後傳來腳步的輕響。
“陛下,老奴有事稟告。”
太監王德的聲音響起。
李二陛下收回遙望皇後陵寢的目光,緊了緊身上的貂裘,輕聲問道:“可是有新豐的消息回來”
“是。”
“詳細道來。”李二陛下升起一點興致,離開窗邊,走到榻上坐下,喝了一口熱茶。
“諾。”
王德輕應一聲,卻沒有立即回話,而是快步走到窗邊,身手將敞開的窗子掩上。
沒有了肆虐的北風,大殿裡頓時溫暖起來。
王德躬身站到李二陛下麵前,尚未說話,大殿門口又響起一陣腳步聲。
此處雖然不是太極殿那樣的軍機重地,也不是神龍殿那樣的帝王寢宮,但每一次李二陛下在此憑窗遠眺九嵕山,追思長孫皇後的時候,心情都不是很好,所以除非像王德這樣身負差事急需稟告的太監,等閒不會有人到這裡來。
君臣二人一起訝然望去。
一個少女出現在殿門口,卻是高陽公主。
高陽公主穿了一襲雪白貂裘,嫋嫋而入,貂尾環頸、腰肢婀娜,前額烏黑的秀發盤成一個個細圓小渦,平貼額鬢,額間環著一條致的細金鏈子;腦後濃鬟如瀑、青絲如雲,滑順光亮得幾乎能當成鏡子,更顯得發極黑、衣極白,冰肌玉骨。
高陽公主容貌清秀,小小的瓜子臉蛋兒怕沒有李二陛下的手掌大,身段極是苗條,貂尾中露出半截粉頸,剔透得依稀可見青絡,頸子又細又長、線條柔潤,也不顯瘦削。
她一入廳來,便帶起一陣淡淡的香草芬芳,雖然若有似無,卻怎麼也不會消失,彷佛那微帶透明的肌膚就近在鼻端,每一刻都換上一處新部位,令人聞嗅不倦。
貂裘是裘袍中的上品,講究“輕、暖、厚、柔”四字,她身裹貂裘,看來卻仍比尋常女子苗條,袍中的嬌軀必是纖細到了極處。
李二陛下看著這個鐘靈毓秀的女兒,眼神裡閃過濃濃的寵溺,欣然說道:“漱兒,這麼冷的天,怎麼跑來這裡”
高陽公主腳步輕快,如同一朵白雲一般,輕飄飄的來到李二榻前,微微一福,脆聲說道:“孩兒拜見父皇。”
李二陛下嗬嗬一笑,輕擺了一下手:“不必多禮,快到火爐邊暖暖身子。”
在他身前腳下,便有一個精致的銅爐,裡邊燃著紅彤彤的炭火,陣陣熱浪順著鏤空的蓋子嫋嫋升騰。
高陽公主便伸出一雙白玉也似的纖纖玉手,放在爐上烤著,俏皮的伸伸舌尖:“這天兒真冷呀!”
李二陛下佯嗔道:“既然知道冷,為什麼還要到處亂跑當心凍壞了身子,你是最討厭喝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