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周深深吸口氣,穩定心神,笑道:“即使如此,下官便厚顏愧受了!”
房俊哈哈一笑,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虛偽了不是其實心裡歡喜得要命,但是麵上還要故作矜持,一副‘其實我不想要,隻是你非得讓我要,那我也不好意思不要’的神態,累不累啊你”
馬周微微一愣,隨即失笑,緊接著與岑文本對視一眼,兩人變成捧腹大笑。
房俊此語,可說是毫不客氣,卻也絲毫不差。
既然心裡受用得緊,那又何必做出一副勉強愧受的神情,不乾脆痛痛快快的承認
岑文本對房俊是刮目相看,頗為讚賞其率直的性情。
他是個本分人,對於那些不安分的家夥,向來不可能有什麼好感。房俊雖說大節不虧,才華橫溢,但行事太過率性,我行我素毫不顧慮後果,這都令岑文本看不慣。
但是現在卻覺得,跟這樣的人打交道也未嘗不是一件妙事,不必去虛偽做作,心懷鬼胎,想罵便罵,想說便說,即便惹起了火,對方更願意直接報以一頓老拳,快意恩仇,卻不是心理恨極麵上卻春風拂麵,私底下陰謀詭計給你下絆子捅刀子……
岑文本親熱的攬住房俊的肩頭,笑道:“午間二郎就彆走了,陪著老夫小酌一杯,如何”
馬周頗有些意外。
岑文本此人,雖說手腕圓滑八麵玲瓏,誰都不會去輕易得罪,但性情冷落崖岸自高,又跟誰都不顯得親近,極少對誰表現出這般親近的態度。
房俊倒是不以為意,他本就是個隨和的性子,既不會因為對方身份低賤而心存鄙視刻意疏遠,亦不會因為對方身份高貴而自尊作祟以示清高。
隻要是看得順眼,言語投契,他便願意親近。
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更多的是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感,自我優越,並未將天下英豪放在與自己同等的位置之上看待,對於這個時代的所謂高低貴賤並不太在乎,因為在他看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過眼雲煙曆史塵土,想在乎也在乎不起來。
這也是他敢於在李二陛下麵前沒大沒小的緣故……
便說道:“這地方有什麼好吃的不如二位屈尊到寒舍小聚,我那裡還有幾壇好酒,上午還捉了隻野兔,好好的喝個痛快。”
馬周好酒,聞言頗為意動,誰不知道房二私釀的美酒是出了名的好,等閒人根本喝不到!可是身邊雜物纏身,卻是一時片刻也脫離不得,隻好惋惜的謝絕房俊的好意。
岑文本卻道:“你這人,總是對待自己太過苛刻。本官剛剛還說你莫要暮氣沉沉,無論做人還是做官,該認真時要認真,該放縱時卻也要放縱,勞逸結合,方位長久之道。”
房俊也說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案牘勞神,總要適當的放鬆,才能更好的工作,偶爾放開一切,亦能令自己的思路得到解放,想一些平素想不到的問題。”
二人都勸說,馬周便遲疑了,卻仍舊猶豫的說道:“魏王殿下正於府上做客,吾等貿然登門,豈非打擾了殿下”
房俊咧咧嘴,滿不在乎的說道:“那家夥你們就當他不存在,成天在我那裡吃吃喝喝天三撿四還不付半文錢的夥食費,哪裡來的那麼多講究”
岑文本與馬周大汗。
放眼天下,也就隻有眼前這位敢稱呼魏王殿下為“那個家夥”,言辭更是毫不留情,並不將陛下看重的親王殿下放在眼中。這既是說明房俊與皇家的關係非比尋常,更說明此人確實是坦蕩率性的性格。
馬周推遲不過,便道:“即使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三人神情愜意,相攜出門,直奔驪山農莊而去。
“房俊,有如此妙絕的住處,卻將本王安置於那破樓之中,簡直豈有此理!爾眼中還有皇家乎有本王乎有陛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