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不得不領李元嘉這個人情。
“待會兒,某吩咐家仆將銀錢送到宗正寺。”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李元文卻笑道:“盯著這塊地的人實在太多,咱們宗正寺看起來威風凜凜,實則卻是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既要給皇帝、給族老們一個交代,亦不能抹了外邊的人情,畢竟沒誰是餐風露宿閒雲野鶴,總有求著彆人的時候。所以,元嘉囑咐著將文書都帶了出來,二郎簽字畫押,隨後打發人將銀錢送去宗正寺,愚兄給你將紅契做好,咱們雷厲風行錢貨兩訖,這事兒便算是做成了!否則又有人求到麵前,咱也不好說話……”
“那行,咱這就回莊子簽訂契約,走的時候某派人將錢給你們送去。”
一行人到地頭打了個轉,便又回到莊子裡,簽訂契約。
到了正堂,侍女奉上香茗,房俊、李元嘉、李元文相繼落座,李元文便從隨身細帶的一個貌似公文包一般的袋子裡拿出文書。
這等文書都是相同的格式,隻需要在空白處填寫買賣雙方、款項、田地數目等等實際條件即可。
房俊喚人拿來文房四寶,李雲文便拿起毛筆,開始書寫。
“宗正寺上呈皇命,公開發賣水田兩千一百五十畝,位於灞水之畔,東至某某處,西至某某處、南至某某處、北至某某處,原為漢王李元昌之封地……現發賣於長安人士房俊,價格兩萬貫整,錢款筆下交付……”
看到這裡,房俊心中一動,說道:“元文兄且慢,這張文書作廢吧,麻煩您重寫一份。”
李雲文一愣,停筆問道:“這是為何”
李元嘉不悅道:“二郎,這可是送給你的好處,要不是……你可彆不知好歹!”
若不是陛下囑咐將這塊地賣與你,你以為我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損公肥私兩千畝地,兩萬貫!這跟私相授受都沒什麼區彆了,沒有陛下撐腰,禦史台一個彈劾,咱這親王也得跟著吃瓜撈!
房俊斜眼瞄了李元嘉一眼,說道:“將買主換一下,寫上房秀珠。”
李元文愕然:“房秀珠是誰”
房俊笑道:“是舍妹。舍妹年紀也不小了,快到出閣的時候,這塊地實在是尚風尚水難得的良田,便算作舍妹的嫁妝,也算是某這當兄長的一點心意。”
這塊地確實好。
但是房俊畢竟來自於二十一世紀,骨子裡那股對於土地的執念,並沒有這個時代之人的迫切。正因為地好,所以他才想著將這塊地送給小妹。
無論將來小妹找到個什麼樣的人家,也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不測之禍,隻要不是謀朝篡位這等大逆不道的罪名,便是敗家了,僅僅憑借這塊地,也能衣食無憂。
說到底,房俊還是對於未來有些擔憂……
雖然這個世界多了他這個變數,曆史上將房家牽扯得破敗淪落的太子謀反案亦提前上演,可誰能知道未來會是個什麼樣子,曆史會不會再一次重演
就算做未雨綢繆吧……
一個一個的,將身邊親人的未來都安置得儘可能妥當,即便哪一天曆史重演,隻要不是丟了性命,都依然能有一個富足的生活,這是房俊的底線,也是他自認為存在的意義。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不管他能不能為這個老大帝國帶來強盛的改變,最起碼,也要保障身邊的親人……
李元嘉眼神閃爍的看著房俊,默然不語。
心裡卻是很受觸動。
他知道房俊有錢,等閒三五萬貫,根本不放在房俊心上。但是在他看來,田地與銀錢不用,即便是二十萬貫,也買不來這塊上好的良田。
一塊良田,可以令一個家族興盛。
家財萬貫,卻隻是一片浮雲。
田地的產出生生不息,再多的錢財,卻終有花光的那一天……
這就是土地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