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武德以及貞觀時期設立在門下省,是唐朝宰相議政之地。
政事堂會議常設,是協助皇帝統治全國的最高議事機構,亦是帝國最高行政機構。在武德年間以及貞觀大部分時期,整個帝國官僚體係有資格參與政事堂會議者,唯有三省最高長官,即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的長官。
尚書省的長官稱為尚書令,因武德年間李世民曾擔任此職,在他即位以後,便不再設尚書令之職位,以示恭敬。尚書省的最高長官事實上邊轉為左右尚書仆射,而古時以左為尊,尚書左仆射一職便是宰相之首,領袖百官。
左右尚書仆射、中書省的長官中書令、門下省的長官侍中,便是貞觀時期的宰相。
隻不過到了貞觀後期以及高宗之時,政事堂遷往中書省,皇帝開始讓其他官員參加政事堂會議,稱為“參知政事”,或者“同中書門下三品”,後來又逐漸統一稱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之名,亦為宰相。
政事堂是中央的最高權力機構。
某種程度來說,唐王朝的興唐代衰盛敗,在一定程度上是與政事堂政事的運作直接聯係在一起的。
從政事堂幾次搬遷的軌跡,便可以看出政事堂在大唐中樞的地位變遷。
在門下省的政事堂論證是政事堂的常態,締造了貞觀之治的偉大輝煌,亦奠定了大唐王朝堅固的根基。而在中書省的政事堂議政,則是政事堂製度的破壞,以及淪為皇權操縱的工具。等到政事堂改為中書門下,則是政事堂製度的瓦解……
什麼是政事堂製度呢?所謂的政事堂製度是指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長官,在固定的時間、地點經常性地討論國家大政,平衡互製、協調共濟,最後由皇帝裁定的製度。
政事堂製度是封建社會具有中國特色的“三權分立”。
可以說,政事堂製度是這個時代地球上最先進、最開明、最完善的製度……
門下省政事堂前有一棵巨大的梧桐,亭亭如蓋、鬱鬱蔥蔥,茂盛的枝葉遮天蔽日,將政事堂內遮擋的一片陰涼。
諾大的廳堂內,布置簡樸典雅,當中一方暗紅色的地毯,帶著團龍花紋,四周擺放著幾張案幾,地板光滑明亮。
案幾之上茶盞飄香,幾位宰相大人輕聲交談,氣氛輕鬆。
隻是當尚書左仆射房玄齡、尚書右仆射長孫無忌、侍中魏徵、中書令岑文本幾人見到龍行虎步而來的李二陛下以及其後的馬周,這份輕鬆轉成訝然。
政事堂有政事堂的規矩,雖然最後在政事堂形成的決議要經由皇帝批準,但是一般情況下,皇帝是不會插手決議的形成過程的。
這是開明的製度,亦是皇帝陛下自信的表現。
英明神武的李二陛下堅決相信自己的宰相會在有利於帝國發展的基礎上做出任何決定……
幾位宰相驚訝起身,房玄齡鞠躬問道:“陛下可是有要事商議”
按照製度,若無十萬火急之事,皇帝是不應該參加政事堂會議的,隻需要在形成決議之後,由門下省遞交給皇帝,由皇帝審定。若無異議,則發回門下省,頒行天下。
這亦是為什麼政事堂議政要在門下省的原因。
首先是三省的職責分工決定的。
三省之中,中書省主出令,門下省主封駁,尚書省主奉行。即是說中書省是代表皇帝製定大政方針、政策的立法的機關;門下省是審查所立之法是否可行的機關;尚書省是執行政令的機關。
三權分立門下省居其中,政令能否出台、執行的後果如何,關鍵在門下省。因而三省長官在門下省議政是理所當然的……
其次是由工作程序決定的。
作為頒發政令的詔書,必須加蓋皇帝的璽印才能生效。而皇帝的八寶都由門下省的符寶郎掌管,在門下省議政,議定之後報經皇帝批準,然後用印,由中書省宣達,減少政令往返周轉,有利於工作率的提高。
李二陛下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馬周將房俊的奏折交給諸位宰相,然後命人重新安排了兩張案幾,坐下後才說道:“這是房俊的一份奏折,朕覺得應該讓諸位宰相看看。”
房玄齡、長孫無忌、魏徵、岑文本等人卻沒有人伸手去接過馬周遞過來的奏折,隻是齊齊的看著馬周。
馬周頓時有點尷尬。
按照製度,他隻是一個中書舍人,沒資格坐在這裡參與政事堂會議……可讓他來的是皇帝陛下,自己是應該安靜的離開,還是遵照陛下的意願留在這裡
馬周隻得看向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自然懂得諸位宰相的意思,凡事都要有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政事堂自然有其自己的規矩,就算他是皇帝,亦不能肆無忌憚的去逾越,去破壞。
但是從房俊身上,李二陛下卻得到了一點啟發,他環視一眼,緩緩說道:“馬周之能力、心性,想必諸位都有所了解。然則再是天才的存在,亦不可能一步登天、生而知之,總要不斷的學習、領悟。馬周隻是旁聽,不發言、不參與,如何”
諸位宰相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馬周。
皇帝陛下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過,要扶持馬周上位,是以先來政事堂跟諸位宰相學習。
正如皇帝所言,沒人能生而知之,再逆天的智慧,亦要在不斷學習當中去壯大。作為以後的三省長官之一,事先在政事堂學習是有好處的。
問題在於,此舉破了政事堂隻是宰相議事的先例……
此例一開,是不是以後所謂“有前途”的官員,都可以用學習的名義,插一腳進來政事堂
如果誰都能來,那還要規矩做什麼
政事堂又成了什麼地方
宰相議事的初衷何在
幾位宰相互視一眼,彼此都看出對方心中的忌憚和慎重。
岑文本是馬周的直屬長官,自然不易發表意見。長孫無忌是老狐狸,雖然態度上很明確,卻不願意公開得罪人。房玄齡是老好人,這種相當於打臉的話語,他從來都不會說。
幸好,還有一位既不怕得罪人、亦是以得罪人為奮鬥目標的存在……
魏徵咳了一聲,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馬周,聲音嘶啞、底氣虛弱的說道:“馬周之才華,吾等儘在心中,以後成為國之棟梁,隻是遲早之事,無人懷疑。隻是有規矩才能成方圓,若是今日因馬周而破例,日後再有人以此為題想要進入政事堂,吾等如何拒絕拒絕了,難免底氣不足,留下話柄。不拒絕,政事堂豈非成了大朝會,人人都能參一腳”
李二陛下臉如黑炭,麵頰忍不住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