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再是神駿,身披馬甲馱著全副武裝的戰士馳騁了這麼長時間,也早已精疲力儘。此刻被房俊催促著全力衝向“援軍”,前蹄被一個小小的土坑彆了一下,頓時馬失前蹄栽倒在地。幸虧房俊反應靈敏,感覺不妙便自馬背躍下,可眼前的“援軍”就沒這麼幸運……
戰馬龐大的身軀披著重甲,重力加速度翻滾進“援軍”陣中,當即撞到一大片。看著一個一個昔日在他們麵前耀武揚威備受家族器重的死士戰兵砍瓜切菜一般被屠殺,這些奴仆雜役組成的雜牌軍早就被眼前殘酷的殺戮嚇得破了膽,此刻以為房俊發了瘋要將他們統統宰了,頓時一陣鬼哭狼嚎狼奔豕突,亂作一團。
倒也不是這些奴仆雜役太過沒用,實在是麵前這些殺神一般的具裝鐵騎殺氣太重!
房俊躍下馬背落在地上,腳步一個趔趄。長時間跨坐在馬背上,兩條腿都有些麻木,冷不丁加踏實地反而不適應。走了幾步緩和一下才恢複正常,沒心思理會這些雜牌軍,走到戰馬身前攤手揭開馬臉上的護具,卻見到戰馬已然力竭而亡,四肢兀自抽搐,嘴角流出血來。
房俊心中一陣不忍……
因殘酷殺戮而陷入瘋魔一般的腦子,這時候才清醒過來。站起身對著身後疾馳而來的騎兵舉起手:“立刻下馬!”戰馬都已力竭,必須儘可能的保持最後一點體力,否則都會向自己的這匹戰馬一樣累死。
這些戰馬大幅度透支體力,已然是廢了,再也不能當作戰馬使用。但是對這些相當於最忠誠夥伴的戰馬,房俊自然不會隨意丟棄,運回驪山的農莊裡好生調養一番,拉犁駕車還是可以勝任的。
對於自己的同伴,房俊絕對不會輕言放棄,無論是麾下的士族,還是胯下的戰馬……
房俊伸手摘下頭盔,來到李恪麵前,單膝跪地,大聲道:“微臣參見王爺!謝王爺前來馳援!”
“吾等參見王爺!謝王爺前來馳援!”
身後的兵卒紛紛下馬,跪倒在地,覲見吳王李恪。
這可不僅僅是個禮儀,用來做做樣子。被圍山上多日,所有的州縣兵府全都坐視不管冷眼旁觀,現在卻是千金之軀的吳王殿下親身涉險趕來馳援。雖然並未參戰……可這份心意就足矣讓這些兵卒感動!
這一跪,心甘情願。
吳王李恪抿了抿嘴角,想要說什麼,卻隻覺得喉嚨被什麼東西堵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單膝跪在他麵前的房俊,此刻的儀容幾乎令人心顫……
誠然,這貨沒有自己的玉麵豐神、俊朗倜儻,但平素最是注重儀表,發髻總是整整齊齊,衣物總是乾乾淨淨,雖然膚色微黑,但神情疏朗,令人望之便有心舒意暢之感,乾淨利落清澈不凡。
可是現在……
頭發被汗水打濕亂糟糟擀氈一樣一綹一綹,汗水和雨水從發際額頭涔涔而下,原本豐潤的臉頰已經瘦的凹陷下去,昔日的清爽貴公子消失不見,憑空增添了幾分銳利與煞氣!
一身甲胄歪歪斜斜,鐵甲上沾滿了鮮血,有的已然凝固沉澱在鐵甲的縫隙,有的被蒙蒙細雨衝刷,正順著鐵甲嘀嘀嗒嗒的滴落……
深深吸了口氣,一向嗜好清潔的吳王殿下沒有感到半分不適,握了握拳,大喝道:“諸君奮勇血戰,平滅山越叛亂,功在社稷,青史彪炳!於絕境之中悍不畏死,乃軍中之榮耀,壯我大唐軍威,馳騁無敵,威震江南!為諸君賀!”
言罷,吳王李恪略整衣冠,雙手環抱,彎腰長揖,久久不起!
此言,等於吳王殿下為麵前的勇士定下了基調,功在社稷!在稍後的戰報之中,也必然按照這個基調上報中樞,上報皇帝!
一想到皇帝的關注,以及即將得到的嘉獎,眾兵卒熱血奔騰,跟著房俊大呼道:“為大唐賀!”
“為大唐賀!”
“為大唐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