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並未離開牛渚磯順江而下直抵蘇州,但水道暢通消息往來,房俊也已知曉蘇州現在市井之間對於自己的謠傳。
歃血如命、殺人如麻、草菅人命……說自己這一場大戰不僅殺了上萬山越亂民,更裹挾了宣潤二州數千漢人百姓,大多數都人頭落地,鮮血映紅了大江……
更有甚者,說自己專門捕殺年幼的童子,然後敲碎腦殼吸食腦髓,比那位用尼姑的肉混著牛羊煮來吃的後趙皇帝石邃還要殘暴,簡直就是一個人形禽獸。
房俊知道這是江南士族不甘心之下發起的反擊,看來牛渚磯斬殺的這些死士戰兵的確觸及到了江南士族的痛處。江南士族一向以“華夏衣冠”自居,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的確代表了最正宗的漢家傳統。較之北方日益雜交的血統來說,他們更純粹一些,因此大多時候江南士族做事都要講究個臉麵,哪怕滿肚子的男盜女娼,表麵上也要雲淡風輕呼籲公義,若非遭受了極其嚴重的打擊,不至於令其不顧顏麵發起這樣的反擊。
壞人名聲、汙蔑罪名,這是最不齒的下作手段……
這個年代名聲很重要,汙人名聲,猶如殺人父母,這是死仇。沒有一個好名聲,說是寸步難行有點誇張,但是對於房俊接下來的江南布局的確有很大的影響,負麵效果非常明顯。
不過眼下房俊還抽不出時間來懊惱憤怒。
大戰告終,戰損也要詳加統計。留在山上的兵卒戰死二十四人,其中覺得多數都是前幾次山越人衝鋒的時候陣亡的,最後的決戰因為有鐵甲護身,一眨眼就將山越聯軍殺得士氣崩潰,反倒傷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些陣亡的兵卒要將名單上報兵部,並且為其請功,人雖然死了,但是功勳是可以推及家人的。對於一個平民家庭來說,為國捐軀、平定僚亂的功績足以保證三代之內毋須繳納各種稅賦田租,可以讓一家人幸福安定的活下去。
最頭痛的還是煉焦的方法……這個實在是沒接觸過,房俊也抓瞎了。萬般無奈,也就隻能使用他的大招——反正老子知道原理,其餘的就讓下邊的工匠去試驗吧,隻要方向正確,總會研究出結果來的……
正為了當初為何不多看一些雜書,或者上學的時候多選修幾門功課而黯然神傷、悔不當初的時候,席君買前來通報,有鄉間農夫聿明氏求見。
“聿明氏”房俊愕然,這什麼古怪的姓氏聽都沒聽過,正為煉焦的事情心煩,便隨意的揮揮手:“沒聽過,不見。”旋即凝眉苦思,想要從越來越淡薄的記憶裡仔細搜尋有關於煉焦的哪怕一丁點兒的蛛絲馬跡……
席君買轉身退出。
沒過片刻,敲門聲再次響起。
房俊思路打斷,惱火道:“都說了不見,彆來煩我!”
“嗬嗬,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侯爺何以卻不尊人情,將客人拒之門外”一把雖然蒼老,但聽起來很是令人心神舒暢的聲音響起。
房俊一愣,起身將門打開。
一個寬袍博帶,頭頂高冠的老者笑容可掬,立在門前。這老者身材高瘦,骨架很大,寬大的袍服被他穿得衣袂飄飛,頗有些仙風道骨的神韻。
房俊心中一緊,下意識的看向四周。
席君買正站在老者的身後,神情古怪……
為了防止江南士族報複,鐵廠四周早已被戰兵重重護衛,席君買為何在自己拒絕的情況下仍然將這老者帶來
“山野鄙夫,拜見侯爺。”
老者儀態完美的鞠躬施禮,而後直起腰杆,笑容和煦,臉上的褶子似乎都好像是盛開的菊花:“冒昧來訪,著實唐突。不過侯爺乃身居大智慧之人,根骨清奇見識不凡,想來不至於與那些凡夫俗子一般,拒人於千裡之外。”
這老者雖然歲數不小,但言談舉止予人一種如沐春風般的舒暢親切,很難生出惡感。
房俊瞪了惴惴不安的席君買一眼,展顏笑道:“老丈謬讚了,本侯何德何能,能稱得上根骨清奇之評語至於什麼大智慧,更是見笑了。”
根骨清奇
難不成這老頭是隱覓世間的高手,不忍一身絕技失傳,見自己是個習武奇才是以出山想要收自己為徒,將一身震古鑠今的絕世修為傾囊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