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走進僧伽補羅城的王宮,就好像時光穿梭回到了長安的太極宮……
隻是規製上小了很多,但是無論風格亦或是模式,一水兒的仿製漢人的宮殿。房俊知道後世無論安南、琉球、倭國還是高麗等國都仰慕中華文化,各國的都城簡直就是將漢人的宮殿按照比例尺縮小數倍之後完全仿造,卻也沒想到這個時候的林邑國便開創了山寨的先驅……
林邑國是沒有自己的文字的,所以宮殿之內處處都是漢字,漢字的匾額,漢字的字畫,漢字的雕刻……
漢話和漢字,是林邑國最高貴的語言和文字。
這一點,在二十世紀之前的所有東亞、東南亞國家幾乎全都一樣,所有人都仰慕著“天朝上國”,所有的國家都崇拜著儒家文化,漢人的地位就是最高貴的那一種!
天色依舊陰沉,林邑國這地方多雨,淅淅瀝瀝的小雨一連下了幾天都不停歇,空氣中飽含著水分,剛剛沐浴過後更換了一套乾爽的衣衫,一轉眼又是汗津津的難受。
房俊打橫坐在下首,須發皆白的林邑國王範梵誌端坐在主位,儘力想要擺出一國之王的威儀,可頹喪的精神和灰敗的臉色卻使得他看上去形容疲憊,了無生氣。
反倒是範鎮龍神采奕奕,神完氣足。
“此次多虧了侯爺仗義援手、鼎力相助,否則吾林邑國此刻已被真臘狗賊覆滅,民眾慘遭荼毒,本王死後亦無顏麵去見列祖列宗!大唐之高義、侯爺之恩情,吾林邑國世代銘記,永不或忘!”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範梵誌有些氣虛,急喘了幾下,蒼白的麵容掠過一抹不健康的酡紅。
房俊哂然一笑,聽過就算。
自古以來,政客的話語聽聽也就算了,說得天花亂墜感天動地有個屁用該捅你刀子的時候一點都不會含糊,比誰都狠!
範鎮龍倒是挺孝順,趕緊起身來到範梵誌身後,伸手輕撫他的背脊為他順氣,一邊歉然的對房俊說道:“父王年邁,此次又千裡奔波前往交州總管府,一來一回舟車勞累,再加上心中焦急煎熬,是以多有不支,還望侯爺諒解。”
“國王和世子毋須客氣,既然國王陛下身體不適,大可在宮中靜養,無論何事,交由世子殿下與本侯接洽即可。本侯與世子殿下一見如故,豈能坐視林邑國被真臘覆滅仗義援手,自然是義不容辭!”
場麵話房俊從來不怵,無論前世今生,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份技能從未丟失……
範梵誌擺擺手,示意兒子回去坐好。
兒子的孝心的確令他很是欣慰,但是在房俊麵前如此這般,卻顯得他這位國王過於軟弱,這可不是他想要的。之所以抱病也要接見房俊,一則是為了答謝房俊的仗義援手,畢竟在求州總管府無果的情況下,房俊的出手簡直就是神佛的恩賜;二則,便是為了兒子與房俊達成的那一份協議……
“侯爺,本王久慕天朝上國之威儀,雖然獨處於化外之地,心中卻時時刻刻都保存著對於天朝的崇敬與神往。今次得助於大唐虎賁鼎力相助,林邑國方能保存國祚,不至於國破家亡生靈塗炭,自今而後,林邑國願意奉大唐為宗主,年年朝貢,歲歲敬服,隻是這駐軍……以本王看來,就不必了吧”
範梵誌大抵是真的油儘燈枯了,說了這幾句,就一個勁兒的喘個不停,嗓子裡風箱一般急劇的喘氣,讓人擔憂會不會下一口氣就喘不上來,從而掛掉……
房俊臉色當即就陰沉下來,笑容消失不見。
嗬嗬,幫你們打退了真臘人回頭就毀約,卸磨就殺驢麼
他看向範鎮龍。
畢竟範梵誌都快老死了,就算撐得過眼前這一回,也沒有幾天活頭,往後林邑國當家說了算的還得是範鎮龍。
範鎮龍一臉尷尬,瞅了瞅父親,隻得對房俊說道:“非是我父子想要毀約,實在是駐兵之事太過嚴重,已然涉及到主權,朝中群臣多有反對。林邑國雖然是我父子當家,可是與大唐的體製不同,朝中的重臣俱是各地大家族的權勢人物,有些時候,我父子也不得讓步一二……”
讓彆人背鍋,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想得美!
房俊也不動怒,淡淡說道:“本侯率領麾下兵卒前來幫助貴國抗擊真臘軍隊的時候,這些人為何不站出來說林邑國不允許大唐駐軍現在真臘人走了,就蹦出來叫囂著主權了殊不知若是本侯不曾援手,麾下的兒郎不曾浴血苦戰,爾等還有沒有機會站在這裡跟本侯說說明主權不過本侯與範兄一見如故,自然知道範兄不是言而無信、背信棄義之輩!這個好辦,都有誰反對大唐,範兄您給本侯列出一個名單,本侯挨個找他們去談,讓他們親身體會一下大唐的赫赫武功加諸於身是個什麼滋味!”
範鎮龍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