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坐在政事堂裡的人,怎麼可能簡單得了
從萬千官吏當中殺出一條血路達到人臣之巔峰,若是沒有優秀的機謀權變,簡直想都彆想,早就成了骨頭渣子被人踩在腳下,當作晉級的階梯!
岑文本剛剛還與房玄齡聯合打壓長孫無忌,一轉眼,就先用言語將房玄齡擠兌到一邊了。您兒子是京兆尹,現在談論京兆府的人員抽調,您是不是要避避嫌,就彆摻和了
房玄齡瞅了岑文本一眼,眼神淡淡的沒什麼表示。
岑文本就知道這是房玄齡做出讓步。
事實上房玄齡是當真不應當摻和到這裡邊,房俊就任京兆尹,相當於李二陛下一手將以往同關隴集團親密無間的關係徹底撕裂,雖然雙方不至於反目成仇刺刀見紅,但是為了彼此的利益圍繞這京兆府展開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搏鬥是已經注定的……
說白了,這是皇帝與關隴集團的較量,房俊是皇帝手中的刀,但是刀子終究還是要攥在皇帝的手裡。京兆府是個什麼地方是京畿重地,是帝國心臟,是太極宮所在的地方,無論任何一個官員都彆想一手掌控。
如果京兆府全是房俊的人,那麼估計房俊的末日也就不遠了。
這不是皇帝信不信任誰的問題,而是最根本的原則問題,就如同朝局一般,皇帝可以任由兩方甚至是多方勢力傾軋攻殲,但是絕對不允許那一方獨大。
相互製約才會取得平衡,天下之理。
皇帝想要抓緊皇權加強中樞力量,卻也不能將關隴集團一竿子打死。追根究底,皇帝自己就是關隴集團的一份子,關隴集團一直以來都是他的根基,他可以打壓、可以收服,但是絕對不能連根拔除。
那是自毀根基的愚蠢行為……
關隴集團、江南士族、皇權,“三角形最穩定”的定律古人不知道,但是道理他們懂,而且運用嫻熟。說起玩政治,咱們的祖宗的確可以甩出西方那些蠻夷十幾條街。
可惜黃鼠狼下崽子,一輩兒不如一輩兒……
房玄齡抽身事外是最明智的選擇。
當然也不能全然不管不顧,一半個心腹總是要安插的,否則整個衙門都是外人,工作怎麼開展
既然是平衡,那就不能削弱房俊……
房玄齡對於其中的玄機掌握得爐火純青,是以他一直對岑文本和長孫無忌二人商討從何處抽調何人,調入京兆府之後擔任何職表現得漠不關心。隻是在說到司錄參軍人選之時,長孫無忌提議侯莫陳家一名子弟,房玄齡才出言反對。
“洺州刺史程名振在洺州已然任職十年,整肅吏治、興修水利,致使洺州一地由原本的民不聊生到現如今的魚米之鄉,可謂德才兼備、堪當大任。其子程務挺少年英豪、敏於任事,可擔當司錄參軍之職。”
早在家中與兒子商討如何針對京兆府人事的時候,父子二人就已經達成共識——隨便他們怎麼搞,隻要將兵權抓在手中即可。
司錄參軍主掌一府軍兵,這是一個極其重要的位置。
地方機構最重要的幾項權力是什麼
無非兵權、財權、人事權而已。
這其中的兵權是指地方機構的暴力機關,負責刑名偵緝,穩定治安。
房俊不在乎財權,也不在乎人事權,他隻要將兵權牢牢的把持在手中,那就誰也翻不出浪花來!有人不服有人搞事情沒關係,給我背後搞點黑材料,然後抓起來!
這是最無賴的招數,但是你不得不承認,尤其是在唐朝這樣一個相對來說法製不夠健全的社會,這種招數是極其好用的……
岑文本當即表態:“本官對於次子亦有耳聞,擔任潼關守備期間奉公執法、清正廉明,甚得部署擁戴,百姓商賈交口稱讚。如此年青俊彥,應當給予發揮才能的機會。”
他不可能不團結房玄齡。
相比於滿肚子陰謀詭計的長孫無忌,誰會不願意跟房玄齡打好關係呢
房玄齡的利益述求近乎沒有,唯一提出的人選便是這個司錄參軍,岑文本沒理由不支持。彆看現在跟長孫無忌“分贓”皆大歡喜,但是誰知道在哪一個任命之上就會僵持不下互不讓步
到時候房玄齡的態度可就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