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枯敗,木葉蕭蕭。
狂風在遼闊的沙漠之上掠過,攜帶著細膩的風沙肆虐於天地之間,路途上的商隊在漫天風沙之中宛如蒙上麵紗的老婦人,步履蹣跚,艱難前行。
這一場風沙過後,整個西域便會陷入嚴冬。
安西都護府內,郭孝恪的心情與這日漸寒冷的氣候相似,一點一點陷入不可挽回的寒冬……
來自長安的公文一封接著一封,無不是語氣嚴厲貶斥申飭。
釀酒作坊早已經建了起來,可是沒有了房俊的秘方,產出的葡萄釀口味與房家作坊的酒液差彆甚大,各路商賈皆不滿意,銷量一降再降。
而羊毛作坊的“取締”後果顯然更加嚴重。
隨著寒冬的到來,西域的各個部落都在籌備過冬的物資。那些毀掉耕地豢養山羊的部落各個苦不堪言。房家的羊毛作坊已然不複存在,信任的安西都護卻不打算收購羊毛,各個部落隻得將山羊繼續養著,充作過冬的糧食。可是一個部落少則幾百人多則幾千人,這一冬天得多少糧食才能挨得過去這麼一點羊肉顯然是不行的。
形勢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想要整個部落挨過這個冬天,那就必須去搶去奪,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誰強大誰才能活得下來。
整個西域的局勢都在動蕩之中,若非忌憚於唐軍強橫的戰鬥力,怕是各個部落早就開始火並,相互廝殺掠奪物資……
麵對一觸即發的局勢,郭孝恪的心裡一片冰涼,嘴上卻是起了一圈兒燎泡。他自己明白,正是西域如今這種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危險局勢才使得朝廷沒有第一時間將他免職,以免加劇這種動蕩。
可是朝廷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現在必須戴罪立功才能挽回在陛下、在幾位宰輔眼中的形象,哪怕安西都護的職位必須被撤職,以後也能圖謀一個不錯的位置。否則哪怕陛下念著自己往昔的功績不忍處置自己,也必然是投閒置散靠邊站,再無一點政治地位。
“報!”
軍衛在堂外大呼。
“進來!”
“稟報大帥,大事不好!剛剛收到細作傳來的消息,西突厥欲穀設可汗於十日之前斬殺沙缽羅葉護,隨即襲滅吐火羅,三日之前進犯伊州!”
軍衛一頭大汗,語速極快。
郭孝恪一愣,隨即連忙追問:“消息屬實”
“卑下經過徹查,共有三路細作同時傳出相同的消息,應當無誤。”
這可是大事,伊州的兵力隻有不足千人,一旦被突厥鐵騎襲擊,破城隻在反掌之間。丟了伊州,自家這位大帥本就嚴峻的困境難免雪上加霜,如何向朝廷交待
孰料自家大帥非但全無緊張倉惶之色,反而一臉振奮,猛地一拍麵前的桌案,大呼一聲:“來得好!”
軍衛一臉懵逼……
大帥喝多了,還是沒睡醒
突厥敢於如此大舉進犯,定然經過周密的布置,可謂是來者不善,怎地卻要呼一聲好
郭孝恪心情暢快,當即命令道:“速速統治麾下各路將官,立刻趕來此處商議出兵之事,若有延誤,軍法從事!”
“諾!”
軍衛一頭霧水的退了出去,四處通知軍中將官。
郭孝恪哈哈大笑三聲,自語道:“娘咧,當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欲穀設,改日老子將你擒於階下,定然要好生請你暢飲幾杯!”
這可是個破局的好機會!
隻要能夠將突厥來犯的主力儘數擊潰,他就足以將功折罪,彌補之前在葡萄釀和羊毛作坊上犯下的錯誤。擊潰了突厥騎兵,放眼西域還有誰敢不老老實實的
若是能活捉欲穀設可汗,那可就不僅僅是將功贖罪的事情了,是可以同李靖相提並論的不世之功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