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役回道:“剛剛六郎打發人在賬房取了兩貫錢,說是六郎正在醉仙樓吃酒。”
長孫無忌頓時一驚。
取兩貫錢吃酒自然是小事,就算長孫家的家規再嚴,長孫無忌也不可能去計較一個嫡子花光了俸祿月例之後在賬房支錢這種小事。
至於喝酒還是招姬他更懶得去管。
之所以吃驚,是因為醉仙樓那地方可是房俊一貫與一群狐朋狗友聚會之所,就算現在房俊還受傷不能外出,誰知道那醉仙樓裡有沒有房俊的那一幫子狐朋狗友
李績的小兒子也回了京城,程咬金家的小子剛剛調任右武侯將軍……
這若是遇上了,難保這些無法無天的紈絝不會為了給房俊出氣,找上六郎的麻煩。
長孫無忌趕緊說道:“速速派人前去醉仙樓,將六郎召回家中!”
“諾!”
那仆役趕緊領命前去。
長孫濬顯然也意會到父親的擔憂,遂起身道:“父親,孩兒也跟去看看吧,萬一六郎不聽話,孩兒也能勸他回來。”
長孫無忌點點頭:“速去速回。”
“諾。”
長孫濬反身走出大堂。
房俊被皇帝打板子,這早就不是什麼新聞。
頭兩次宮裡的禁衛、內侍們還諱莫如深,等閒不敢胡亂言語。但是隨著次數越來越多,此間種種便漸漸傳播開來。不過是一樁趣聞而已,又不涉及宮闈秘辛,皇帝也不管。
這一次房俊前腳挨打,後腳消息便傳遍長安。
任何時代、任何地方,從來都不缺少喜愛八卦、更喜愛傳播八卦的人……
長孫澹在皇宮裡又帶了一個時辰,等到他下了值交卸了差事呼朋引伴來到醉仙樓飲酒的時候,他親手差點將房俊杖斃的消息早已是人儘皆知。
麵對一道道或是震驚或是敬佩的目光,長孫澹感覺很爽。
人想要出名或者得到肯定,用什麼途徑最快、最有效
很簡單,將一個比你更出名的人狠狠的踩下去就行了!
比如他長孫澹,在今日差點將房俊杖斃之前,有誰會注意到他這個長孫家的老六
現在可謂是“一舉成名天下知”了!
長孫澹得意洋洋,在一眾小夥伴的簇擁當中進入醉仙樓。
長孫家的六郎,自然有資格在醉仙樓的後院小樓當中飲宴。
一大群人呼呼啦啦湧到後院,點了酒宴,叫了歌姬,好一番暢飲。
席間有人便問道:“六郎今日當真威風,想那房俊一貫在長安城內橫著走,卻險險折在六郎手底下,吾等儘皆佩服!來來來,吾等同敬六郎一杯!”
眾人鼓噪著湊趣。
長孫澹被撓中了心中癢處,歡喜的舉杯痛飲,放下酒杯後一把將身邊的歌姬攬入懷中上下其手,口中則笑道:“爾等不知,那房俊彆看平素威風八麵,但是在小爺我麵前褲子這麼一褪,還不是隨著我往死裡揍不是跟你們吹,今日若非是晉陽公主和裴行方攔著,非得把房俊打死不可!”
有人驚疑道:“若是當真打死,豈非攤了大事那房俊既是房玄齡的公子,又是陛下的女婿,更是官拜京兆尹,幸好六郎沒把他打死,否則後果堪虞。”
長孫澹瞪眼怒道:“怕個屁啊!跟你說,當時我心裡是真想把那廝打死!反正是陛下下旨,我一時失手將其打死頂多算是失職,咱堂堂長孫家的子弟,便是打死個把人又能怎地隻是可惜那棒槌實在抗揍,幾十板子下去跟沒事兒人似的,鬱悶個娘咧!”
可看他神情哪裡有半分鬱悶的樣子
分明是得意得很。
身邊的歌姬嘴唇動了動,猶豫了一下,將香軟的嬌軀依偎進長孫澹懷裡,俯在他耳邊吐氣如蘭,輕聲說道:“六郎小聲一些,隔壁的繡樓裡,便是盧國公府的程三郎在飲宴……”
盧國公府的程三郎,自然就是程處弼。
歌姬整日迎來送往,對於房俊這等明星人物自然略有熟悉,知道他與程處弼交情莫逆。現在長孫澹先是將房俊打得半死,繼而再次炫耀,若是被那程處弼聽入耳中,怕是不肯善罷甘休。
這醉仙樓的後院雖然都是一幢幢獨立的小樓,但是相距並不遠,酒酣耳熱之際窗戶都開著縫隙,長孫澹又是這般大呼小叫,很容易便被旁邊樓內聽到。
她是好意。
可是長孫澹不這麼想!
這話在他聽來,那就是說他不僅不如房俊,連程處弼那個傻子都不如,在程處弼麵前要夾起尾巴做人,要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