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皇帝,最最忌諱的便是有人能夠挑戰自己的權威,而身為君主的權威體現,至高無上的權力是一方麵,“君權天授”的合理合法性亦是一方麵!
若是換了一個心胸狹隘的皇帝,說不得便從此對太子生出忌憚之心……
幸虧剛剛與房玄齡一席話使得他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否則此刻他會做出何等選擇
想一想,李二陛下都一身冷汗,那幾乎是自己將太子一手推到萬劫不複之境地啊……
想到此處,李二陛下乾脆利落的冷冷道:“尚書左丞韋琮身為臣子,卻挑撥君父父子、離間天家骨肉,信口雌黃汙蔑太子,其心可誅!著即革除其所有官職爵位,終生不得敘用!”
聲音清冷,乾脆利落,餘音嫋嫋回蕩在大堂之上。
韋琮當即傻了眼,以為自己耳朵出現了幻聽……一生功名前程就此儘毀他有些不敢相信,下意識的看向長孫無忌,您擔保過沒事的啊,但是現在……什麼情況
長孫無忌低眉垂眼,麵上神情木然,完全無視韋琮的求助。
事實上……
他心中早已是翻天倒海!
怎麼回事!
明明陛下已經默許了晉王殿下參與爭儲,卻又為何反而將擔當晉王馬前卒的韋琮以這般嚴厲的手段製裁
這是警告麼
是陛下又回心轉意,看好太子了
當韋琮哭喊著被禁衛拉出大堂,長孫無忌依然沒有從震驚當中緩過神來……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陛下做出此等匪夷所思的舉措,不過想起剛剛陛下是同房玄齡前後腳走進政事堂,顯然是之前君臣二人有過單獨會麵。
再響起剛剛房玄齡隱晦的製止太子辯駁質問的那個動作……
長孫無忌差點咬碎了牙!
房家父子難不成是他天生的對頭老的小的接二連三的跟他過不去,小的害了自己的兒子,現在老的又來壞自己的好事……真真氣煞我也!
不過他尚未明白房玄齡到底對李二陛下說了什麼導致李二陛下改弦更張,所以此刻也隻能沉默相對,否則很容易說錯話做錯事,在陛下明顯改主意的情況下,這是很凶險的。
等著吧,遲早一天讓你們房家跪在老子麵前求饒……眼看著滿腔心血構築的宏偉目標極有可能夭折,長孫無忌卻連句憤怒的話語都不能說,隻能憤憤然吞下失望的苦果。
一旁的晉王李治更是目瞪口呆,政治上依舊缺乏曆練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僅僅提了太子哥哥一句,父皇便將韋琮給革職為民、永不敘用了
那可是京兆韋家的人啊……
李二陛下看都不看長孫無忌等人,淡然道:“休提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朕受命於天,乃是大德天子,自問勵精圖治、勤政愛民,上蒼何以降下災禍譴責於朕沒那個道理!既然是水患,那麼就趕緊拿出治理水患的章程來,朕的子民即將在咆哮的洪水當中瑟瑟發抖性命垂危,爾等大臣卻在此地勾心鬥角爭權奪利,可對得起朕的重用,對得起那份俸祿”
滿堂大臣被皇帝訓斥得麵紅耳赤……
但凡開國之初,君臣大多清正廉潔,所謂新朝新氣象。君主能夠善於納諫、勤政愛民,大臣以能夠清廉守正、兢兢業業,此時被陛下訓斥一頓,方才想起就在自己這些大臣們在此算計著陰謀詭計、計較著陣營得失的時候,不遠處的涇陽尚有數萬百姓正處於水深火熱當中,亟待朝廷拿出一個章程。
中書令岑文本看了看一直默不作聲的房俊,開聲道:“陛下,既然朝廷已經成立那個‘災難救援指揮衙門’,何不聽聽房侍郎有何意見”
不少人這才想起,原來朝中已經專門有了應急救災的衙門……
起先房俊倡議設立這個衙門的時候,大家都以為他僅隻是為了兵部爭奪兵權而已,所謂的“災難救援”根本就是個幌子,掛著羊頭賣著狗肉。現在果然災難來了,看你如何跟陛下交待
長孫無忌便問道:“這衙門固然成立未久,又是前所未有之舉措,並無舊例可循,構架搭建需要時間和人手,但此事乃是房侍郎提倡,現在又過了這許多天,起碼要把大致的章程拿出來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