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行恭宛如一頭憤怒的雄獅,嚎哭了一陣,放下兒子的屍體,站起身,充血的眼眸惡狠狠的盯著蘇定方,似乎下一刻就會張開血盆大口,將蘇定方的脖子咬斷,飲儘鮮血!
蘇定方怡然不懼,平靜的和丘行恭對視。
兩人身後的兵卒則劍拔弩張怒目相視,隻待自家大帥一聲令下,便將手裡的橫刀弩箭插進對方的身體!
丘行恭怒發戟張,瞪著蘇定方,一字字道:“剛剛不是跟老夫要解釋麼現在,給老夫一個解釋!”
蘇定方稍稍鬆了口氣……
看得出來,丘行恭尚未完全失去理智,或許他認為殺人凶手不是自己,亦或許他的真正目標不是自己……無論如何,現在不用火並,就是最好的形勢,否則一旦右武侯衛和水師徹底撕破臉不死不休,那樣的後果實在是太過嚴重。
吸了口氣,蘇定方緩緩道:“此事,某毫不知情,令郎非我所殺,其屍體更非某掩藏。某會通知刑部與大理寺,徹查此事,還望大將軍能夠保持冷靜,勿要被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並且借刀殺人。”
他相信一個能夠在生死之間衝殺出來並且身居高位的人,就算平素再是如何暴虐,智商也是沒有問題的。
雖然丘神績的屍體在水師的船上發現,水師看上去無可推卸,實則卻是漏洞重重。
最起碼,誰殺了人後會將屍體放在眼皮子底下
丘行恭一雙眼珠子紅得似乎能滴出血來,咬著牙道:“彆跟老夫來這一套,今日老夫不取你之狗命,是因為老夫知道你不是主謀,頂了天隻是一個劊子手,所以,洗乾淨你的脖子,等著老夫宰了主謀之後,再來取你狗命!”
蘇定方緊蹙眉頭,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沒必要跟丘行恭去做口舌之爭,說什麼他也不會信。蘇定方目光移動,看著甲板之上的丘神績屍體,赤|裸的屍體上布滿箭瘡刀痕,傷口翻卷著,因為鮮血早已流儘並且明顯經過河水的浸泡,皮肉翻卷極其可怖。
現在可是仲夏時節,一般來說屍體兩三天就開始腐爛潰敗,然而丘神績的屍體保存得卻無比完好,明顯經過了防腐的藥物處理,就等著將其完整的展示在丘行恭麵前……
到底是誰乾的
李二陛下在太極宮尚未等到齊王與房俊前來,卻等到了丘神績之屍體發現在水師船上的消息……
聽聞丘行恭率領右武侯衛的兵卒與水師正在城南碼頭上對峙,雙方大有一眼不可即刻開戰之趨勢,李二陛下頓時暴怒如狂!
京畿之地,居然發生軍隊對峙這種事,是當他這個皇帝透明的麼
當即下旨右武侯衛全部回歸軍營,無故不得擅自出營,命丘行恭、蘇定方即刻進宮,同時命禦史台、大理寺、刑部各自派出侍郎級彆以上的主官徹查丘神績被殺一案,三司會審!
端坐在兩儀殿內的李二陛下,麵色鐵青隱有雷霆乍現!
須臾,齊王李佑與房俊一先一後進入大殿,一臉莫名其妙,兩人先是被宮裡的內侍宣旨之後引往神龍殿,半路卻被告知陛下正在兩儀殿……房俊隻是覺得事有蹊蹺,李佑卻嚇得腿軟!
一般來說,李二陛下在神龍殿召集大臣,商談的皆是一般小事,就算對臣子施以懲罰,亦是以“家長”的身份,並不會有多麼嚴重。可兩儀殿卻截然不同,此處乃是除去太極殿外唯二的商議朝政之處,放在這裡談問題,一旦被懲罰,麵對的就是國法……
李佑最是懼怕李二陛下,此刻嚇得兩股戰戰,剛剛進了大殿,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都在打顫:“兒臣叩見父皇,兒臣知錯,還請父皇寬宥……”
房俊則冷靜得多,隻是一揖及地,施禮道:“微臣見過陛下。”
一般情形下,皇帝這個時候會說一句“平身”,可是現在李二陛下坐在禦座之上麵容陰沉,眼眸之中厲芒乍現,卻是一聲不吭。
皇帝不說“平身”,臣子如何敢起身
李佑還好,隻是嚇得滿頭大汗臉色蒼白,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房俊卻是彎腰施禮,隻是一會兒便腰脊酸軟仿佛剛剛曆經了“三百回合”的大戰一般,整個人都快要斷成兩截兒……
饒是如此,房俊也沒敢起身。
他最是了解李二陛下的性情,平素這位心情好的時候,頂撞幾句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但是每當他心情糟糕的時候,誰若是自持功績不尊禮法,必然徹底惹惱這位皇帝,那可有的苦頭吃!
隻是苦苦忍耐之餘,心裡琢磨李二陛下何故發這麼大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