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活於世,又怎能逃得過功名利祿盤桓算計呢
看似歡歌笑語濟濟一堂,然則貌合神離者有幾人,居心叵測者有幾人,眷戀親情者又有幾人
很虛偽,但是這種虛偽卻又是人生之中必不可缺。
因為在做這些人代表了一個群體,一個階層,彼此之間需要這種其樂融融的場景來維係關係,經營利益。即便心知肚明這不過是一場戲,亦樂此不疲的表演著。
人生在世,隻要不是真正的六根清淨、斬斷塵緣,誰也無法徹底擺脫這種表演,即便高貴如宰輔、親王、甚至是皇帝,亦不能免俗。
人世即舞台,冠笄皆優伶。
即便魏王李泰極力緩和氣氛,但這場宴會依舊草草收場,待到皓月東升,諸位親王公主駙馬儘皆散去。
房俊被李泰留了下來,兩人並肩來到樓前曲江池邊的一處臨水的樓閣,靠窗而坐。窗外皓月當空,清輝灑在水麵,微微蕩漾的波浪閃爍著淡淡的銀光,空氣清冷,美景如畫。
兩個秀麗的侍女跪在麵前素手沏茶,待到茶香四溢,李泰揮揮手將其斥退,親自提起茶壺給房俊麵前的茶杯斟滿茶水,自己拈起茶杯淺淺的呷了一口,籲了口氣,漫不經心道:“不必拘禮,隨意就好。”
房俊喜歡聽這話,雖然麵對一位親王保持必要的禮節並不會磨損他的尊嚴,可是規矩多了難免令人束手束腳,分外不爽。
喝了口茶水,房俊隨意問道:“‘郵政司’運轉如何”
為了刊行書籍、低價推廣紙張,得到李二陛下允準之後在兵部下設“郵政司”,於天下各處驛站定點設立房舍商鋪,專賣自家印刷廠印刷的各式書籍,以及售賣低價紙張。
但是這個“郵政司”卻直接聽命於魏王李泰……
之所以今日房俊於席間那般不給麵子的惹事,李泰依舊隱忍,很多原因屆時因為房俊甘願將這麼一個撈取功績、博取名聲的好差事毫不猶豫的對給他而產生的感激。
李泰雖然驕縱,可辦事越來越講究,這“郵政司”從立意到籌備再到運轉,所有的一切皆是房俊一手操持,結果到了收割果實的時候一股腦的塞給他,這份人情必須領。
他知道燕王蔣王幾個小子為了這個差事一車一車的往房家拉黃金珠寶,卻儘皆給房俊原封不動的退回去……
房俊這廝有千般不好,但唯獨一樣,辦事講究,說話算話。
李泰這人也有優點,彆人跟他講究,他就更講究。
君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
結果便是兩個講究人走得越來越近,以往的齷蹉似乎也漸漸消弭……
李泰放下茶杯,自茶幾上的碟子裡拈了一塊精致的糕點放在嘴裡,輕鬆說道:“出乎預料的好,那些世家門閥固然將科舉考試視為禁臠,卻也更在乎自己的名聲。咱們低價銷售書籍、紙張,他們想抵製,卻也不敢抵製,不然就得背負上打壓寒門學子讀書進學、阻礙孔孟之道傳播普世的惡名,沒了好名聲,那還算什麼世家門閥所以哪怕心裡恨得牙癢癢,恨不得一把火燒了天下各地的驛站書館,他們也不敢,甚至還得在明麵上出人出力。”
李泰譏笑一聲,覺得能夠讓那些世家門閥們整日裡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自己心裡那種“你看不慣我卻乾不掉我”的情緒實在是很爽……
房俊也笑,不過還是提醒道:“還是要謹慎一些,那些家夥能夠傳承幾百年,可不是一些省油的燈,英明睿智有之,心狠手辣亦有之,殿下得當心。”
魏王李泰哂笑一聲,減去了許多肥肉卻依舊壯碩的身子倚在椅子背上,看著房俊的目光有著無限哀怨:“若是放在以前,打死本王都不會與這些世家門閥作對,而是想法設法的取得讚同和支持,以之逐鹿儲君之位。然而現在,儲君之位已然成為奢望,注定於我無緣,那還有什麼好顧忌的所謂無欲則剛,讓他們儘管將手段拿出來吧,除非動用家中死士將本王刺殺,否則,這件事情本王會一輩子乾下去。”
儲君之路已然斷絕,但睿智的魏王殿下覺得自己一輩子不能就當一個親王養尊處優、混吃等死,總歸是要乾一點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