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敢以逃兵的罪名栽贓嫁禍,簡直不知死字怎麼寫!
再者說了,不就是弄一頂大帽子意欲將人壓死麼
我也會!
而且隨手拽來一頂帽子,就比你的大!
你家不是突厥貴族麼,怎麼地,如此陷害一個在覆滅突厥的戰鬥中身負殘疾的老兵,你是想要為那些死去的突厥人報仇雪恨呢,還是想要以此來喚醒突厥人心底對於大唐的仇恨
若是再深究一些,這到底是一個家奴的意思,還是你們安國公府暗中指使,意欲重新找回你們執失部落昔日縱橫草原、甘為突厥可汗帳下走狗之時的榮光
……
執失思力渾身冷汗涔涔,一股來自骨髓深處的恐懼瞬間襲遍全身,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
臉色蒼白如紙。
他不是傻子,固然驕傲一些、紈絝一些,卻也懂得朝堂之上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隻需此事傳揚開去,朝中那些整日裡瞪著眼珠子挑刺兒的禦史言官們,必然會蜂擁而上,群起彈劾其父安國公執失思力!
而且,那些個呈遞給皇帝的彈劾奏疏之上,寫的什麼他都能夠猜得到……
至於皇帝會不會相信,已經不重要。
重要的是朝中那些個文臣武將,必然不會放過這等機會,繼續看著一個突厥貴族出身的大將統領重兵坐鎮一方,隻要將執失思力搬倒,必然會有人前往夏州接替他的職務,成為防禦吐穀渾的重將!
而根據目前大唐的態勢,覆滅吐穀渾隻是遲早的事情,屆時,一樁天大的功勳便平白的掉在腦袋上……
關隴貴族、江南士族、山東世家……這些對軍權如饑似渴的政治勢力,必然群起而攻之,將執失思力打倒之後,瓜分利益。
到那個時候,安國公府就是一塊大肥肉,誰都想撲上來狠狠的咬一口。
那個時候,誰管執失思力到底怎麼想
誰管公道何在、是非黑白
一朝家門破敗,絕非不可能……
執失紹德臉色蒼白,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漬,強笑道:“二郎說笑了,吾家忠心耿耿,天日可鑒,縱然有一二小人搬弄是非,又豈能蒙蔽聖天子”
“出去!”房俊冷冷道。
“嗯……嗯!”執失紹德起初以為自己聽錯了,待到確認聽到的沒錯,頓時錯愕當場。
這這這……豈能這般說話
房俊麵無表情,冷然道:“既然汝認為某是在危言聳聽胡說八道,那汝還站在這裡做什麼給某滾出去!”
執失紹德差點氣瘋了!
他堂堂安國公世子、九江公主的兒子,何曾遭遇過這等羞辱
即便是當朝親王,亦不曾這般將他當做豚犬一般嗬斥!
臉麵火辣辣的疼!
真想舉起桌上的陶罐狠狠的砸在房俊的腦袋上,而後揚長而去!
然而,他不敢……
房俊剛才的話,已然猶如一根毒刺一般狠狠的紮進他的心裡,一旦房俊當真將這件事捅出去,並且將其鬨大,定然會有無數的禦史言官蜂擁而至,落井下石。
與家中官爵、父母平安相比,再大的委屈、再大的羞辱,又算得了什麼
深深的吸了口氣,平複一下暴怒的情緒,控製住不停抽搐的臉頰,執失思力咬著牙根,擠出一抹微笑,正欲說話,他身邊跪在地上的段二卻猛然暴起!
“混賬!焉敢對吾家大郎這般無禮你眼中還有安國公、還有九江殿下麼主辱臣死,今日吾與你不死不休!”
這人倒也有幾分狠辣,知道今日之事自己怕是難以活命,與其束手待斃,還不如拚死一搏,拚了性命維護自家主子的聲譽顏麵,或許念在自己的功勞,能夠照顧自己的兒女家人……
於是,這人惡向膽邊生,居然從衣擺之下掏出一柄小巧的匕首,咬著牙麵目猙獰的就衝著房俊撲去,手裡的匕首揚起,寒光閃閃,狠狠的刺向房俊的前胸!
執失紹德驚駭欲絕,大叫道:“不可!”
上前想要拉住段二,卻隻拉了個空,眼睜睜的看著段二握著匕首撲了上去,嚇得他肝膽欲裂,魂飛魄散!
那房俊是何等人
房玄齡的兒子,皇帝的女婿,當朝縣侯,檢校兵部尚書……
既是皇親國戚,更是朝廷大臣!
若是死於段二之手,整個安國公府都將遭受滅頂之災!
兩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這段二簡直瘋了……
然而下一刻,他隻覺得眼前一花,段二的身子便猶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從房俊身前騰雲駕霧倒飛著回來,“砰”的一聲撞在另一側的牆壁上,夯土的牆壁承受不住巨大的撞擊力,“轟”的一聲破了一個大洞,段二便從這個洞裡飛出去,跌落在丈餘遠的地方……
房俊麵前,薑穀虎姿勢寫意的將搞搞抬起的腿收回去,撣了撣褲腳,哼了一聲:“不自量力,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