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一眾官員早就覺得房俊身後跟著一個明眸皓齒的小姑娘有些詫異,此刻也不敢多問,趕緊應承下來。
聿明雪卻蹙蹙眉,道:“算啦,你這一天到晚瞎忙活,想必也沒時間陪我玩,我先走啦!”
言罷,蓮步邁動,翩然而去。
房俊無奈搖頭,隻得追著她身後到了門口,迎接吳王李恪。
李恪一身常服,與聿明雪擦肩而過,拱手施禮,未等說話,人家已然翩然走遠……
李恪搖搖頭,便見到房俊迎了出來,連忙上前見禮。
房俊將他讓到值房之中,命人奉上茶水糕點,然後將人都趕出去,這才問道:“殿下如此匆忙前來尋吾,不知有何要事”
李恪開口便道:“二郎,這次幫幫為兄,大恩大德,永誌不忘!”
把房俊給嚇了一跳,失聲道:“殿下想奪嫡!”
這話反倒把李恪給說得一愣,繼而沒好氣道:“胡說八道,吾早就死了那份心,奪那個乾嘛!”
“還好還好……”
房俊順了口氣,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道:“就說殿下不是那種看不清時勢之人,焉能依舊覬覦那個位置呢……不過話說回來,殿下有何事要微臣幫忙隻要不是那件事,其餘之事,但講無妨,微臣願效犬馬之勞!”
李恪沉吟一下,低聲問道:“那件事……當真沒有希望”
房俊麵容凝肅,斷然道:“絕無可能!”
“……唉!”
李恪悵然一歎。
縱然早已死心,可是麵對那等天下至尊之位、宰執乾坤之權,誰又能徹徹底底的無動於衷呢
但凡尚有一絲希望,總歸是難免心有覬覦的……
神色之間有些失落,不過旋即便振奮起來,李恪看著房俊,說道:“二郎對於新羅之王,有何看法”
房俊愕然:“殿下是想……”
這位居然意欲前往新羅
李恪道:“本王眼下任職工部,心中之壯誌固然掩蓋,卻從來未曾消退!儲君之位無望,本王亦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隻是在這工部之內與工匠賤籍整日廝混,心有不甘。若是能夠前往新羅,執掌一地之大權,定要做出一番事業,方才不愧平生!”
房俊捂著腦門兒,一臉無奈。
李二陛下諸位皇子之中,若是單論性情才能,唯有這位吳王殿下與其最像,李二陛下自己點評吳王李恪之時,亦曾有“英果類己”之感歎。當然,這本是最高的讚譽,卻也成為吳王李恪身死之因由。
長孫無忌扶持晉王李治上台之後,第一個要鏟除的,便是這位素有“賢王”之稱的吳王李恪。最終也的確被他借著所謂的房遺愛“謀反案”大搞株連,將吳王李恪於長安宮禁之內縊殺……
所以,吳王李恪不甘蟄伏,有長遠之誌,房俊可以理解。
這本就是流淌著前隋楊氏與大唐皇族共同血脈的天之驕子,胸有大誌意氣淩雲,不足為奇。
然而,房俊卻深深知道,或許李恪是皇族之中,最不可能被敕封為新羅王的人……
為李恪斟了一杯茶,房俊自己也斟了一杯,緩緩的呷著,腦子裡組織著詞語。
李恪手裡拈著茶杯,兩眼直直的盯著房俊,心中忐忑……
他自問才華不輸於一眾皇子當中的任何一個,無緣儲君之位,他也認了,誰叫自己非是嫡長子,更身負前隋血脈但是一生混跡於工部之內,於工匠雜役為伍,直至垂垂老朽,一腔才學不得施展,那才是令他無法忍受之事!
吾李恪縱然不能身為帝王,可是在史書之上留下一份絢爛的事跡,以後有人為自己立專之時,起碼不至於在功績之上絞儘腦汁的為自己粉飾,那總該是能夠做到吧
然而,現實令他不得不低下頭顱,委身淤泥之內……
前隋血脈,看似高貴,實則已然成為他的魔咒!
滿朝文武,前隋遺臣不知凡幾,即便是年輕一輩官員,又有幾個家族之中沒有承受過前隋之恩仇
沒有一個人願意見到一位身負前隋血脈的皇子,綻放出奪目的才華。
隻要稍有不妥之處,立即便有無數禦史言官彈劾怒斥,什麼圖謀不軌,什麼心存奢望……一盆一盆的臟水往他身上潑,不將他弄得天怒人怨、身敗名裂,誓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