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諸子,各個英明睿智,無論是魏王亦或是吳王,皆可勝任,望陛下明鑒……”
李元景實在是沒法,他不願去新羅,又自覺反駁不過房俊與蕭瑀的聯手舉薦,隻能行禍水東引之下策,至於會否得罪皇帝最寵愛不過的魏王李泰,以及素有“賢王”之稱的吳王李恪,他已然顧不得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隻要彆讓老子去新羅,愛咋咋地……
一直沉默的岑文本聞言,略帶不悅的瞅了一眼李元景。
他以為李元景耽於享樂,不願離開長安之繁華富庶,故而極力推卻。
這個他可以理解,可是你將魏王推出來,那就是愚蠢至極的諫言了……
“陛下,新羅固然重要,但其土地貧瘠、人煙稀少,邊陲小國,民生困苦。魏王乃是陛下嫡子,焉能前往那等苦寒之地有損大唐顏麵。”
這話說得隱晦,但是內裡的意思,大家都懂。
之前,便是魏王與太子爭奪儲君之位,朝中支持者甚眾,現在若是讓魏王前往新羅,日後畢生肘腋之患,屆時能否“外禦其侮”無人可知,但“兄弟鬩於牆”卻幾乎是必然……
荊王出的這是什麼損主意
長孫無忌亦道:“吳王殿下英明果決,才乾卓越,在工部這些時日,成績有目共睹,工部上下被其調理得有條不紊,另則,眼下大慈恩寺之擴建工程已然到了最關鍵之階段,若是吳王前往新羅,接任者怕是一時之間難以理順其中之程序,導致工程延誤,未能在文德皇後壽誕之時如期完工,難免不敬,多有不妥。”
魏王自然是去不得新羅,難道吳王就去得了
身負前隋骨血,這滿朝文武大臣,固然宣誓效忠皇帝,可暗地裡到底還有多少人心向大隋,誰又能說得清
兼且先帝與隋煬帝乃是表哥表弟,都是親戚,其人脈關係交織糾纏,今日大唐朝堂之大臣,有多少與前隋有著千絲萬縷吧的關係畢竟,大唐得國不正,難免有人心底裡藏著怨氣……
若是吳王殿下前往新羅,會有多少人明裡暗裡追隨,誰說得清
反正,長孫無忌就是忌憚吳王李恪,無時不刻不在打壓,絕對不予李恪一絲一毫崛起的機會。
若非大慈恩寺的敕建乃是李二陛下金口玉言,他連這個機會都不會給李恪……
長孫無忌話音剛落,房俊便道:“陛下,微臣正有一事啟奏。大慈恩寺之敕建,乃是陛下感念文德皇後而興起,文德皇後母儀天下,端莊淑惠,實乃天下婦女之楷模,自當深受萬眾敬仰,千古追思……故而微臣以為,由吳王主持興建大慈寺恩,未免有些不夠資格,不若由太子殿下接手,方顯隆重,更能彰顯文德皇後之榮耀。”
母以子貴,縱然文德皇後生前身後如何的讚譽鋪天蓋地,若沒有嫡子成為儲君之加成,亦難免差了一層。
而太子身為文德皇後之嫡長子,由他來主持興建大慈恩寺,正是理所應當。
這理由無可指摘,但是有意無意之間,卻是將長孫無忌剛剛話中李恪要主持興建大慈恩寺,所以不能前往新羅的道理給駁了回去,而且任誰也說不出反對的話語來……
長孫無忌心底頓生狐疑,這房俊怎麼回事,難不成要力推李恪前往新羅
沒道理啊……
他不認為李恪前往新羅,成為新羅之王,便能當真反噬中樞,以藩國之基礎,行篡逆之事,可是他對李恪的忌憚從未有一時消減,打壓無所不在,故而第一反應,便是要將房俊壓住。
然而未等他開口,另一邊的李元景已然精神一振,開口道:“房駙馬之言有理!大慈恩寺乃是為了懷念文德皇後而敕建,自應由太子殿下主持,彆人皆不夠資格。至於吳王殿下,才乾有目共睹,人品端正秉直,若是能夠前往新羅為王,定然可以為陛下屏藩一方,既能夠造福新羅百姓,亦能夠使得天下諸國看到大唐之寬厚胸襟,日後定然能有四夷諸國感受到今日之盛況,從而願意效仿新羅,請求內附,敬獻國璽,則大唐威服四海,千秋萬載,指日可待矣!”
文武大臣們儘皆有些搞不清狀況了……
怎地這兩人忽然之間又聯合起來,一起懟長孫無忌了
房俊素來與長孫無忌不睦,這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可荊王李元景一貫謙和恭順,絕不肯輕易得罪任何一個人,今日居然與房俊一道,聯合反駁長孫無忌……
瞧瞧給人家趙國公氣得,臉都紅了……
這會兒,李二陛下也犯了難。
皇族之中,有能力經營新羅的,要麼大權在握如李道宗,要麼聲威顯赫如李孝恭,可惜,這兩人不可能放去新羅。餘者,要麼年幼無知,要麼年老昏聵,要麼不甘寂寞如李元景……除去魏王與吳王之外,還真就沒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