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平素,小姨子的話語房俊絕對依從,以他對晉陽公主的寵愛,想要天上的星星那就絕不會去摘月亮。
隻是今日確實酒飲的多,心情過於興奮,拒絕了小姨子的好意。
惹得小姨子鼓著嘴翻了個白眼,很是不快……
李泰插話道:“六郎說得不錯,你那首詩簡直是……不忍卒讀啊!倒是這一句‘酒逢知己千杯少’還不錯,隻是不知唯有這一句,還是有成詩在胸”
房俊醉眼惺忪,聞言脫口說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遙知湖上一樽酒,能憶天涯萬裡人……不過這不是微臣所作,是歐陽修作的。”
李泰嘖嘖嘴,品味一番,奇道:“這首詩近乎於白話,但是其中韻味悠長,很是有幾分功底,這歐陽修何許人也”
房俊腦袋一晃,瞬間清醒過來。
歐陽修何許人也
跟你說了你也不認識,帶你去見他……咱也去不了。
隻得打個哈哈,道:“昔日於江南山中偶遇的一個倔強老頭兒,性子執拗得很,但是很有才華,微臣亦曾想舉薦其入朝為官,卻被其所拒,自號‘醉翁’,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山水之間也……如今怕是早已不知去處,不談他,不談他。”
“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山水之間也……好心胸,好氣度!此等奇人乃是滄海遺珠,堪稱驚才絕豔,縱使不能入朝為官報效君王,與之結交一番亦是人生快事,豈能就這麼錯過呢可惜,可惜!”
李泰搖頭晃腦,滿是嗟歎,自斟自飲了一杯。
這廝骨子裡就是個文青,此刻聞聽這麼一句,頓時心癢難撓,恨不得能在江南與此等奇人偶遇,泛舟載酒暢遊湖上,把酒言歡人生幾何……
……
房俊今日有些過量,酒至酣處,已然有些眩暈。
高陽公主早就在注意著自家郎君,見到他憨態可掬,趕緊命侍女將其攙扶下去歇息。
坐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聿明雪起身,道:“還是我去吧。”
高陽公主見她與一眾公主王妃格格不入,留在這裡亦是彆扭,也不疑有他,便頷首道:“那就有勞聿明姑娘了。”
聿明雪粲然一笑:“殿下放心。”
帶著兩個侍女,將醉醺醺的房俊攙扶走了……
屋外清風朗月,微風拂麵。
喝醉酒的人最怕見風,剛剛在店內房俊還能有說有笑,隻是腳步有些虛浮,這會兒被山風一吹,整個人都頭暈目眩起來,身子軟軟的靠在兩個侍女身上,差點將兩個嬌俏的侍女壓倒在地……
看著侍女一頭香汗銀牙緊咬,免禮支撐著的模樣,聿明雪便伸手將房俊接過,任由他一條手臂搭在自己香肩上,自己則環住他粗壯的腰身,穩穩當當的將其攙扶著。
後院早已預備了精舍。
就在山腳處,一排精舍掩映在翠竹之間,山風吹動竹葉沙沙作響,一條小溪由山上流下,自精舍旁蜿蜒而過,溪水潺潺,反射著天上月光,水流粼粼。
景致幽深。
將房俊攙扶至屋內,聿明雪將兩個侍女斥退,親自打水為房俊擦了頭臉。
窗外明月高懸,月光自窗戶灑進來,地上宛若成霜。
床榻上的男人睡得正酣,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濃眉如刀、山根高聳,平素有些微黑的臉容此刻亦顯得潔白英朗,聿明雪微微俯身,春蔥一般的手指頭輕輕婆娑著男人的眉毛,鼻梁,嘴唇……
心裡如火燒一般滾燙。
半晌,她才直起腰肢,轉身來到靠窗的木桌旁,自懷中掏出一個藥丸捏碎,藥末放入一個杯子中,然後提起水壺斟了一杯水,輕輕搖晃幾下,藥末便溶解在水中。
輕輕咬著嘴唇,聿明雪臉兒有些滾燙,回身側著坐在床頭,將房俊扶起,杯子湊到他的嘴邊。
宿醉之人最易口渴,迷迷糊糊的房俊一口就將杯中的水抽乾,嘖嘖嘴,再度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