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羨心中一凜,明白這可不是單純的懷疑長孫無忌參與此事,而是對長孫無忌升起戒懼之心。
心中斟酌,可不敢亂說話,猶豫著道:“倒是有趙國公的幼子參與,且被房駙馬所傷,不過並未有趙國公支持與否的消息,這兩日趙國公整天待在府中,寸步不離書房,即便是用膳洗漱都不露麵……”
李二陛下蹙眉:“這人搞什麼鬼”
李君羨道:“末將不知。”
“百騎司”再是能耐,因為李二陛下用之刺探消息卻限製其權利的策略,絕無可能似後世“錦衣衛”那般無孔不入,縱然在趙國公府之中插入眼線,卻也不可能將長孫無忌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了若指掌。
這是李二陛下絕對不容許的……
安插眼線探聽消息,這是身為帝王的戒備之心,但這些大臣皆是與他出生入死一起打天下的肱骨,李二陛下對於他們的忠心有著絕對的信心,彼此之間應當保留底線,以示尊重與信賴。
他戒懼於長孫無忌,也隻是認為長孫無忌“爭儲”之心不死,要在儲位爭奪之中攪風攪雨,卻絕不相信長孫無忌會生出謀逆之心,有朝一日篡取李唐江山。
沉默良久,李二陛下沉聲道:“加大對於荊王府的監控力度,朕總覺得荊王最近的行為極其反常。”
或許已生篡逆之心……
這話他沒說出口,卻縈繞在心頭。
長孫無忌等人是臣,且不說李二陛下相信他們的忠誠,即便他們生出篡位之心,也不可能自己登基為帝坐擁天下,定多就是扶持某一位皇子,達成“從龍之功”,進而扺掌朝堂,權傾天下。
但李元景不同。
身為李唐皇室之中地位僅次於李二陛下的親王,擁有著高祖皇帝的血脈,這就容易滋生出無限遐想,進而幻化成無窮的野心。
李二陛下可沒有忘記當年自己是如何殺兄弑弟、逆而篡取這天下的。
萬一荊王人心不足蛇吞象,意欲照葫蘆畫瓢的再重演一次“玄武門之變”……
“喏!末將得令!”
李君羨肅容領命。
“至於書院那邊鬨事……”李二陛下想了想,擺手道:“讓房俊自己去處置好了,不過是一切紈絝子弟,他有的是手段收拾局麵。”
“喏!”
李君羨應命,見到李二陛下再無其他吩咐,施禮之後,便退出神龍殿。
李二陛下獨自一人坐在窗前書案之後,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在他的肩膀,臉容則隱藏在暗影之中……
心中嗟歎一聲。
按理說,既然已經察覺了李元景的某些苗頭,身為帝王最穩妥的做法便是隨意給李元景安插一個罪名,而後有司參與其中,對李元景展開徹查,定然會有證據浮出水麵。
證據肯定會有的,就算沒有,也必須有……
然而,他還是下不去這個決定。
玄武門之變,殺兄弑弟,逼父退位……這些都成為李二陛下的夢魘,更為他的聲譽帶來難以洗脫的瑕疵,任他如何努力、如何勤政、如何將大唐帶領至天下至尊的地位,這些罪名都如跗骨之蛆一般祛之不儘。
若是再處死李元景……
無論李元景是否咎由自取、罪有應得,朝堂也好,民間也罷,天下所有人的第一反應,便是他李二又一次對兄弟手足揮舞起了屠刀。
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沒人相信李元景是真的該死。
這樣的罪名,李二陛下絕對不願意去承擔,他也承擔不起……
最主要的是,他對自己掌控局勢的能力有著絕對的自信,亦對李元景的能力予以絕對的蔑視,他不相信李元景能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出什麼花樣來。
與其主動出擊,事後背負一個“弑殺兄弟”的罪名,還不如穩坐釣魚台,等著哪一天李元景自己熬不住了露出馬腳,再予以名正言順的誅殺。
屆時,誰還敢說他李二半個不字
想到這裡,李二陛下眯了眯眼,壓製下煩躁的心緒。
且讓他蹦躂一陣子吧,待到冒出頭來,再迎頭一棒徹底擊倒……
書院。
山門前早已水泄不通,不僅是百十名紈絝在此,書院之中的書吏、雜役,以及一些未曾竣工的建築工地的工匠,都齊齊彙聚於此,興奮得左右交談交換著自己的看法意見,一時間亂哄哄仿若集市一般。
許敬宗站在遠處,絲毫不去阻止……
房俊目光穿過人群頭頂,掃了一眼老神在在袖手旁觀的許敬宗一眼,嘴角浮現一絲冷笑:老狐狸,想要將小爺當刀子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