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衝麵色鐵青,緊緊握著拳頭,憤怒的瞪視著程務挺。
他固然身犯重罪,固然流亡天涯,固然有若喪家之犬,但他是長孫家的子孫,是一手締造了這個國家的功勳之後,他有他的驕傲!
何曾被程務挺這等人物嘲笑譏諷
程務挺站住腳步,輕蔑的笑容浮現,指了指那如牆林立的橫刀長矛,悠然道:“怎麼,長孫公子對卑職的話語甚是不忿沒關係,若是您認為卑職說得不對,那麼就證明給卑職看——現在就衝過去,用你的勇敢和無畏,去證明你的倔強和驕傲,如果你做得到,卑職給您叩頭賠罪,如果您做不到,那就給卑職收起那一副看似剛強不屈形勢所迫,實則搖尾乞憐寡廉鮮恥的嘴臉,如何”
長孫衝麵紅如血,羞憤欲絕。
衝上去
他可以肯定,這些兵卒衙役會立即以“拘捕”為名,用雪亮的橫刀將自己斬成十七八塊!
含羞忍辱
這一番話簡直將他所有的驕傲和矜持都給剝得乾乾淨淨,狼狽丟臉有若喪家之犬,今日之後,“麵對抓捕不惜丟棄尊嚴哀求長樂公主就下自己性命”的話語定會傳遍長安,不僅自己成為寡廉鮮恥全無氣節的懦夫,整個長孫家也將背負無儘的恥辱。
然而……
大丈夫能屈能伸,審時度勢,豈能在明知程務挺不敢不遵從長樂公主的命令,故而以言語相激希望自己走上絕路的情況下,依然愚蠢的鑽進他的圈套,令這些人達成目的
長孫衝覺得他能忍。
但是他能忍,卻有人忍不了……
一直站在他身後的車夫猛地衝出來,怒吼一聲:“長孫家世代勇武,縱橫六鎮,焉能受爾這等小人所辱”
他自懷中掏出一柄匕首,撲向程務挺。
“嘣嘣嘣”
一連串弓弦震響,數支弩箭離弦而出,頃刻間釘在車夫身上,強大的力量將車夫的身形衝得倒向一側,發出一聲慘嚎便倒地不起。
短短的弩箭狠狠紮進他的身體裡,隻剩下短短的一截尾羽……
長孫衝霍然變色,想要上前查看,腳步剛動,卻發現所有的弩箭橫刀儘皆對準他,似乎隻要他稍稍有所異動,便會將車夫一樣被射成一個刺蝟,倒斃當場。
不得不收住腳步。
程務挺冷笑一聲:“長孫公子果然是俊傑,頗識時務,相比起來,這個車夫卻是蠢得可以,明知必死而衝鋒,以為用他的鮮血就可以洗刷長孫家的恥辱愚蠢!再多的鮮血,也湮滅不了長孫公子求生之心……不知長孫公子以為然否”
長孫衝麵色煞白,呆愣愣的看著地上猶自掙紮哀嚎的車夫。
頃刻之間,哀嚎漸漸低微,掙紮漸漸停息,連同著車夫一起死去的,還有長孫衝所有的尊嚴和驕傲。
此刻的他就如同一隻街頭流浪乞食的野狗,毫無尊嚴,絕無氣節,任打任罵連生命都需要彆人的施舍,還要被人狠狠的將頭顱踩在泥濘裡,肆無忌憚的羞辱……
程務挺撇撇嘴,看著失魂落魄的長孫衝,有些失望。
你倒是有點骨氣,不要命的衝上來啊那樣一來咱就不必有太多顧忌,一頓亂箭亂刀將你解決就算完事。
可長孫衝能忍,能裝孫子,他便束手無策了。
畢竟這可是長孫家的長子嫡孫,又曾是陛下鐘愛的女婿,固然曾因悖逆之事觸犯刑律,可貴族之間的體麵卻不容褻瀆,皇帝可以將其各種方式處死,卻絕對不能任由其卑微的死於兵卒衙役之手。
程務挺不再理會長孫衝,邁步走遠,叫過自己的心腹,低聲吩咐道:“速速前往書院,通知房少保一聲,就說長樂公主袒護於凶犯,此間之事吾不能決斷,請他前來定奪。”
“喏!”
那心腹得令,轉身上馬,疾馳而去。
程務挺見到心腹遠去,提高聲音下令道:“左右前後,儘皆派出探哨,嚴密封鎖,若有人膽敢靠近,一律驅逐!拒不聽令者,殺無赦!”
“喏!”
周圍兵卒衙役行動起來,此時天色已然全黑,一支支火把燃起,將道觀之外方圓數十丈的地方照得燈火通明,纖毫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