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至天明,忽然一陣微風吹過,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月亮被雲層遮擋,黑漆漆的天幕仿佛撲麵而來,予人極強的壓迫感,雨水淅瀝微風輕拂,一片沁涼。
一隊騎士頂風冒雨在官道上疾馳。
火把早已被雨水澆滅,雨勢雖然不大,卻也使得官道上漸漸有了積水,馬蹄踏上去飛濺起泥水,顯得頗為急促。
左側官路旁的渭水在黑夜之中水勢滔滔奔流不息,馬蹄聲急促,這隊騎士自金光門出了長安城,便一路向西疾進。
自長安而至隴西,可有數條道路抵達,最常走的一則是渡過渭水之後向西北出蕭關,經由蕭關道直抵蘭州都督府,進入隴西郡;再則亦是渡過渭水,折而向西出大散關,走隴關道,經武功、鳳翔府,直入隴西。
按理來說,走北路蕭關道更近一些,但是山路頗多曲折蜿蜒,馬匹難以提速,而隴關道則是臨近渭水大陸寬敞平坦,正適合馬匹急行。
這些關隴子弟在長安城中闖了禍,被各家家中一番痛罵訓斥,此刻倉惶無措,隻知道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隴西,在自己的地盤上藏匿起來,否則一旦被朝廷捉到,毆打親王、太子世子的罪名足以令他們充軍發配……
所以隻能走隴關道。
所幸這條路上各處關卡的守將皆是關隴子弟,見到了本家的書柬、信物,即便冒著“私自放行”的罪名,也都儘量給予方便,放開關卡任他們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便逃離了長安範圍。
隻是雨勢越來越大,道路漸漸難行,這些個紈絝子弟自認為此刻已然不會有人追蹤上來,便漸漸放緩了速度。
平日裡這些個紈絝子弟養尊處優,出行車馬轔轔前呼後擁,這一番急行趕路已然疲憊異常,再加上雨水打濕了衣衫形容狼狽,將將出了大散關,前麵道路開始狹窄愈發難行,而身後雄壯的關隘似乎隔斷了所有的恐懼,便開始怨聲四起。
“娘咧!這鬼天氣是不是跟咱們作對,先前還通圓的月亮呢,一眨眼就下起雨來!”
“誰說不是呢這倒黴催的,瞧瞧我這一身的泥水,難受得要死。”
“回去蘭州,讓你家那千嬌百媚的小妾給你舔乾淨不就行了哈哈,我說達奚三郎,要不讓兄弟也隨你回府,享受一番那香舌甜滑的待遇”
“滾你的蛋!這會兒了還有心思想這些還是趕緊趕路吧,萬一被人追上來,麻煩可就大了!”
叫做達奚三郎的這位在馬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嘴裡說著趕路,但是見到周圍夥伴都慢下來,也不由得放緩馬速。
有人唉聲歎氣道:“也算是倒了血黴,你說街上越到一個漂亮娘子,怎地就是房玄齡家的閨女呢這也就罷了,偏偏還能遇上一群宗室子弟,偏偏陛下的兒子、太子的兒子都在人群裡,偏偏那位太子家的小世子還就被撞破了鼻子……這倒黴催的。”
那這麼一說,其餘諸人也紛紛附和。
那達奚三郎卻搖頭道:“你們還沒捋清楚關係啊……其實打了宗室子弟尤其是將太子世子打傷,固然是滔天大罪,但是以目前咱們關隴與皇族的關係,陛下還真就不會如何懲處咱們,甚至都不見得會將咱們抓去大牢治罪。否則針尖對麥芒的對立起來,陛下也很為難。倒是房俊那廝是個招惹不得的,陛下能忍住氣不理會吾等,房俊卻饒不過咱們。”
達奚氏曾是北魏豪族,祖上達奚武以及其子達奚震官至上柱國,兵權在手雄霸一方,成為赫赫有名的“十二將軍”之一,累世豪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