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天上下著雨,但是街上打著雨傘、披著蓑衣出行的行人越來越多,尤其是此處已然靠近西市,更是比彆的地方熱鬨了幾分。
雖然東西兩市的修建尚未完工,但是外圍的建築都已經交付使用,有不少商賈早就事先花費重金購買了鋪麵,裝修之後開始簡單的營業,故此由西門進城的胡商也越來越多。
就在西市門口,原本的坊牆已經拆除,代之而起的是一排麵向街道的商鋪,各式各樣的旗幡已經懸掛出來,綢緞莊、典當行、雜貨鋪、珠寶店、酒樓、早點鋪子……林林種種繁華熱鬨。
往來穿行的人們行色匆匆,有車馬甚至是駝隊進出於西市,無數的貨殖運進運出,儘顯著長安城的商業繁榮。
然而此刻的李二陛下卻全無半分得意的神色,一雙虎目死死盯著街邊兩輛四輪馬車。
那是一間早點鋪子的門口,沿著街邊臨時搭了一個遮雨的棚子,棚子下麵擺放著兩個大大的鐵皮爐子,上麵一層一層的蒸屜摞的老高,蒸騰而起的白氣將整件鋪子的門簾都給籠罩了。
隔著老遠,馬車上的李二陛下似乎都能夠聞得到一股新鮮的羊肉味兒,這家鋪子估計賣的就是羊肉餡兒的包子……
前頭一輛車馬的車門打開,一人從車上跳下,迅速的撐起一把油紙傘,來到後麵那輛車旁,伸手拉開車門,便見到車裡下來一位青山古簪的女道士,輕薄的道袍在風中微微拂動,緊貼著纖細秀美的身段兒,飄搖的雨絲尚未等落到她一頭青絲盤起的發髻上,便被先前那人的油紙傘儘數遮擋。
渾然不顧一把傘遮不住兩人,他自己半邊身子已經被雨水淋濕。
李君羨眼珠子都差點掉到地上去,前邊那男人他當然認識,正是如今的太子少保、兵部尚書房俊,而後邊馬車上走下來的那個女道士,雖然第一眼未曾認出,但他畢竟市場出入宮禁,仔細看了幾眼也就認出來了。
居然是長了公主!
李君羨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們兩個一個是妻姐、一個是妹夫,這大清早的相攜一起到早點鋪子吃早點……算是幽會吧
心驚膽跳的偏頭偷瞥了李二陛下一眼,隻見這位皇帝已然怒目圓睜,方正的臉膛肌肉抽搐,腮幫子上的肉棱子一下一下的蠕動,顯然都快要將一口牙給咬碎了!
“砰!”
李二陛下劈手將茶杯丟在車廂壁上,精致的茶杯摔得粉碎,碎片濺到李君羨的臉上,李君羨卻動都不敢動。
“娘咧!欺人太甚!”
李二陛下憤怒咆哮。
李君羨緊緊的抿著嘴,一聲不敢吭。
他與房俊平素來往不多,那是因為他身份的特殊性,保持距離對兩人都好。但是私底下,兩人卻是言談甚歡頗為契合,都將對方視作自己的知己好友。
以往在李二陛下麵前,李君羨明裡暗裡也曾不少次為房俊說好話,然而眼下,李君羨卻隻能視若不見,說一句話都不敢說。
就算是親兄弟,那也不能替你往刀口上撞吧
瞧瞧李二陛下眼下這等憤怒的情緒,誰說話誰就死……
李君羨默默看了一眼房俊的背影,兄弟,自求多福吧,希望你小子還有命請哥哥喝酒……
李二陛下顯然已經出離了憤怒。
他老早就對房俊懷有警惕,總覺得這小子對自己的長樂生有覬覦之心,隻不過雖然之前曾經數度鬨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卻一直未能有真憑實據,不好對房俊那小子下手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