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長孫無忌的真正意圖。
審查案情有什麼用大理寺卿孫伏伽乃是堅定的“忠君派”,唯李二陛下之命是從,大理寺上上下下儘皆與房俊交好,進了大理寺猶如回家一般自在;宗正卿韓王李元嘉更是房俊的親姐夫,平素見了這個“棒槌”小舅子腿肚子都打顫,這兩個人審案,能審出個什麼
李二陛下不願太早與關隴貴族將矛盾激化,所以這件事就得委屈房俊,但是眼下矛盾依然轉化到房俊身上,危機暫時解除,哪怕再是委屈房俊也絕對不會讓房俊背負一個“縱兵行凶”的罪名。
長孫無忌心裡明鏡一般,審到最後,必然是一個查無實據。
他今日若是不上朝,那麼這件事大抵也就至此而止了,後續自然還有關隴貴族們紛紛彈劾,不斷的呈遞彈劾奏疏,此事亦勢必沸沸揚揚好一陣喧囂,但是鬨到最後,怕是也傷不到房俊分毫。
隻有他來了,站在這太極殿上,才能使得這件事情發展下去,而不是戛然而止……
聽聞長孫無忌要暫停房俊的官職,李二陛下濃眉微蹙,環視一眼殿上群臣,緩緩問道:“趙國公之言,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他是皇帝,更是這件事當中隱形的當事人,若是由他來強硬的拒絕長孫無忌,不合適。
話音剛落,京兆尹馬周依然出班啟奏:“啟稟陛下,微臣認為此舉不妥。趙國公狀告房俊,目前為止也隻是一麵之詞,並無人證物證出示,內情如何尚需審訊偵查方可得知,豈能如此輕率便暫停了房俊的職務若是準許其提請,那麼往後有人即便恣意誣告,難道也要不分青紅皂白便予以效仿”
長孫無忌怒哼一聲,道:“放肆!此事究竟如何,馬府尹心裡清清楚楚,怎能算是誣告”
馬周淡然道:“是否誣告,不是下官說了算,亦不是趙國公說了算,是要由律法說了算。按道理,您無憑無據便指證朝廷命官,已然不合法度,如今陛下念在您喪子之痛,體恤您乃是當朝勳戚故而網開一麵,還是不要得寸進尺為好。”
長孫無忌冷笑道:“這件事當中亦有馬府尹的手尾,本就是一樁街頭鬥毆之事件,長安城內每日裡發生不知幾十起,若是馬府尹能夠勇於擔當予以解決,由焉有後續之事,老夫之愛子更不會慘死!就因為牽涉了幾個宗室子弟,馬府尹便百般推脫搪塞之宗正寺,嗬嗬,世人皆說馬周公忠體國、正直廉潔,以老夫看,也不過是一個精通官術、毫無擔當的官油子罷了。”
他今日打定了主意,全程毋須關隴貴族們出聲,就由他自己站出來跟房俊打擂台,以此來彌補先前因為“背叛”而產生的隔閡。
隻要能夠借此為關隴貴族謀求到利益,便可以將這股危機很好的過度……
馬周淡然一笑:“本官廉潔奉公,不是做給誰看的,本心如此,何懼天下人如何去看”
一旁的宋國公蕭瑀出班,啟奏道:“陛下明鑒,且不說趙國公要求房俊暫停職務是否合乎法度,單說眼下兵部事務繁冗,便暫停不得。明年開春東征在即,遼東兵馬數十萬枕戈待旦,每日裡糧秣運輸、兵員調撥,所牽涉的人力物力不可計數,若是兵部一日無主,必然會導致整個兵部衙門辦事效率底下,萬一出了差錯,誰能承擔這個責任”
天大地大,東征最大。
滿朝文武都有一個共識,無論任何事隻要牽涉到東征,都必須讓路,這是絕對的政治正確,因為這不僅關乎了李二陛下的宏圖霸業,更關乎到所有人的功勳富貴。
房俊乃是兵部尚書,一旦他予以停職,兵部衙門的效率必將不可避免的降低,萬一使得即將開始的東征出現差錯,誰能背負得起這個責任
長孫無忌衝著蕭瑀怒目而視,他本以為這個時候會是朝中寥寥無幾的山東官員挺身而出替房俊說話,最好是太子殿下能夠忍不住站出來維護房俊,卻萬萬沒想到居然是蕭瑀跳了出來……
這個老狐狸是要左右逢源不成
簡直可惡!
眼尾餘光大量了一番文官最前排跪坐著的太子李承乾,此番自己這般攻訐房俊,最理想的便是能夠將太子牽扯進來,可這位平素稱不上穩重的太子殿下卻老神在在一聲不吭,袖手旁觀不聞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