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亮尷尬的滿臉通紅,差點想要找條地縫鑽進去……
這時,正好開席。
魏家的仆人流水價一般將美酒佳肴擺的滿當當一桌,李績作為此間官職最高之人,轉圜道:“盧國公戲言,吾等今日登門做客,皆是貴賓,自當同慶魏府喜事,望魏府大朗與衡山殿下百年好合、舉案齊眉,焉能讓鄖國公執壺添酒傳出去,怕是人家魏府大朗要跟你拚命!”
不理會程咬金悻悻然的神色,衝著房俊擺擺手,道:“做到鄖國公身邊吧,鄖國公酒量淺,當年每逢飲酒,這幫殺才便會逮著鄖國公往死裡灌,待會兒你得多多替鄖國公擋幾杯。”
彆看他平素寡言少語,這個宰輔之當得也是存在感極低,等閒絕對不會表意見,但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夥伴,深知這人老謀深算,威望絕對是一等一的,此刻出言轉圜氣氛,大家都給他麵子。
就連程咬金這等混不吝的性子,也僅隻是哼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房俊坐到張亮身邊,兩人互視一眼,彼此頷致意,並未多說話。魏家的仆人在一旁伺候,將諸人麵前的酒杯斟滿,李績舉起酒杯,道:“今日吾等老夥計能夠共聚一堂,皆是得幸於魏府喜事。這一杯酒咱們預祝魏府大郎與衡山殿下白偕老,也祝鄭國公在天之靈得享安寧,庇佑吾大唐江山繁榮昌盛!”
說到此處,隱隱間虎目含淚。
程咬金愣了一下,歎息道:“玄成去世經年,叔寶如今病痛纏身不良於行,單老大更是屍骨已寒……昔日瓦崗聚義反抗暴隋,吾等兄弟叱吒風雲肝膽相照,事到如今,卻是死的死病的病,好友凋零人生寂寞,唉!”
一仰頭,借著一杯烈酒入喉,拭去了眼角的淚痕。
眾人舉杯共飲,一時默然。
誰不知當年瓦崗聚義、絕蕩烽雲五虎八彪,肝膽相照,奈何末世烽煙,前路漫漫,最終功敗垂成、各奔東西。然而在隋末亂世,這些人硬撼宇文化及,大戰王世充,那一曲壯誌悲歌笑傲天下英雄,青史之上,名垂萬世!
怎奈時局變遷,當年的英雄豪傑,如今七零八落,難抵這歲月侵蝕、人世滄桑。
氣氛有些壓抑,畢竟今日乃是魏府喜宴,這般感念懷古,未免有所不敬。
房俊便哈哈一笑,看著李績問道:“晚輩素聞當年瓦崗山五虎八彪橫行天下,卻不知那時候的盧國公,是否便有如廁之後不洗手的陋習”
李績正自傷春悲秋,聞言一愣,驚愕的向程咬金看去,眼角狠狠的跳了幾下。
他祖上乃是高平望族,世代官宦家世豪富,“家多僮仆,積栗數千鐘”,從小便養尊處優家教良好,即便身在軍伍多年,亦不曾沾染軍中邋遢習氣,平素整潔清爽最是知禮,此刻與酒宴之上,忽然聽聞程咬金有可能如廁之後不洗手,便即入席……
程咬金頓時麵紅耳赤,瞪著房俊大怒道:“放屁!老子雖然小解,又不曾淋到手上,何須淨手”
他祖上亦是顯宦,家世絕對不比李績差,可是這麼多年軍伍之中廝殺,賴漢當中打滾兒,早就率性不羈,若是小解的時候淋到手上,那自然是要淨手的,可明明沒有淋到,又何必去淨手這麼麻煩
聽得程咬金兀自理直氣壯,李績下意識的喉嚨蠕動一下,就好似被人扒開嘴喂了一口醃臢物,差點將剛剛喝道嘴裡的酒水給嘔上來。
眾人亦是齊齊色變。
娘咧!
這老夯貨還當真沒淨手
“嘩啦!”坐在他身邊的李大亮驚駭之下往旁邊挪了挪凳子,卻不慎將酒杯碰倒。
程咬金愈惱怒,嚷嚷道:“娘咧!老子就不信你們個個都那麼講究,每次如廁之後都淨手”
李績以手撫額,無奈道:“您自己在府中如何,沒人去管,可眼下乃是酒宴之上,總歸要謹慎知禮吧您若不想這桌酒席不歡而散,趕緊出去淨手之後再回來。”